就算李愬胆子大,也不敢僭越走在前面带路,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安在身后,没到路口出声提醒,搞得愈发后悔。
本来简简单单的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当初董诗诗跳出来说要告御状,就应该让她去的。李愬相信李安在是绝不会允许事情扩撒的,全金陵城里的权贵圈子,有一大半参与到囤粮居奇,发国难财的勾当里去。这要是传开了,史书里会怎么写?大楚繁花似锦的表面下,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李安在辛苦操持朝政二十多年,就是这个结果?
所以李安在一定肯定会在事情发酵之前,就扼杀于未然。至于其他的,只要不影响自己计划,何苦把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弄得现在骑虎难下,李愬每次一想到如此,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如果不是当初心善,不想董诗诗受苦,才大包大揽的,又何至于此?
董诗诗的事,庄祖懿都不操心,怎么就轮到自己来操这份闲心?
“别人都习惯把女子,当做衣服或者财货,只有你把她们当人,所以才会平等的待她们,帮助她们,这个世间愿意帮助她们的人太少了…”这话是李道临说的。
“那我看上去是不是特别傻叉?”
李道临不知道傻叉是个什么叉?但想来跟粪叉应该是差不多的,不过李道临却不赞同:“你以为郑媚娘她们为什么肯如此帮你?柳三娘又如何肯冒风险将消息传递回来?还不是因为她们知道了你为人?”
李愬心下稍安,但是李安在依然是心头上悬着的一把刀。
李安在收到李愬的折子,知道太子府里的这几个人在庄子里,已经过去十几天了。皇上一直没发话,这不太符合李安在一贯的处事之道,除非有其它的安排。李愬和李道临讨论了好几次,都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终于等到了今天,好不容易把李安在请到了自己的庄子里,就是想做个了结。
李愬自己的屋子在庄子居中的位置,倒不是因为什么中正无邪,礼之制也的虚言,完全是因为这里离庄子各处距离都正好,不近不远。
李愬对自己审美,没什么自信。虽然没有那种二十世纪中年豪绅的恶俗趣味,但也并不好多少,所以屋子从建造开始,他就丢给了李道临。
到底是老牌大族人家出身的,哪怕落魄至斯,打小也是好东西见惯了的。屋子落成,李愬刚搬进去没多久,就觉得了不一般。
屋子抬高,离地面一尺半,下面埋了生石灰,旁边还设置冬天烧地龙的柴房。不但没了蛇虫鼠蚁,夏有凉风,冬祛湿气。屋子朝南的一面,延着屋檐,伸出去七尺的回廊。檀木做的地板上设有软塌,可听春雨,可看夏花,可嗅秋桂,可赏冬雪。李愬不止一次的腹诽,要说文雅享受,自古就是这些士大夫最讲究。
回廊的正前方是一面大湖,硬生生挖出来的,引了长江的活水进来,颇有些气势。李愬大约是受前世那些地产开发商的毒,动不动就是海景房、江景房。没靠海不临湖的,挖也要挖一条小溪,造一处邻水奢宅。
所以自从李愬有了钱,无论到哪里盖房子,修房子,第一件事就是挖湖。李道临以为他是受了那帮讲究风水的江湖术士的荼毒,以水为财,引水入宅,就是招财进屋。虽然李道临很不屑,觉得都是些歪理邪说。可要说歪理邪说,李愬才是祖宗…李道临懒得劝诫…他哪里知道,这只是李愬对自己从前的那个世界,最后一点倔强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