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也只有那位对朝政一窍不通的老夫人会觉着她护国公府是个能配得起当朝七殿下的门第。
萧绍然如今是认准了他们兄妹有联手争夺皇位之意,与其萧熙然嫁入那些一等一的勋贵之家为萧景然再添助力,还不若就让她嫁入护国公府的好。
毕竟以萧熙然在前朝后宫的名声,想迎娶她的青年俊杰当真数不胜数。
萧景然道:“父皇会在明日早朝时和众臣商议此事,明日五哥也会上朝,定然会尽力阻止此事。但若父皇真将你指给那个卢子裕怎么办?”
“那也只能先应下,日后在慢慢寻求解除婚约之法。”
还有一点萧熙然却是没提。
如今父皇心中,或许也是愿意将她嫁入护国公府的。
这一夜京中很是不平静,但最忙乱的当属护国公府。
卢老夫人坐在厅中,怒瞪着她的长子,护国公卢怀。
“我为何不能去求这桩婚事?先帝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除却谋逆之罪,皇家无有不允!我去求一个公主又有何不可!”
“母亲糊涂!”卢怀满脸惶然焦急之色,“你当咱们是什么门第?七殿下是何等人物,也是这个逆子能配得上的?”
说罢他一伸手,指向一旁歪坐在椅上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听闻此言脸上很是不以为然。
看他模样倒也长得俊俏,只因常年混迹青楼歌坊,养出一身的流里流气。
这男子便是护国公府世子卢子裕。
他此时心中很是欣喜,巴不得这桩婚事能成。
七公主那是何等美人儿?若能为他所有,岂不美哉!
“我的孙儿怎么了?”卢老夫人站起身问道:“我的孙儿是出身不好还是模样儿不正?他皇家的公主是金贵,可我护国公府也是京中一等一的门楣,配她一个公主还能辱没了她?”
卢怀见母亲这般不通事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母亲真以为咱们护国公府这般显贵?若真如此圣上为何没有当场就应下这桩婚事?先帝被父亲所救,我才得了这么一个护国公的头衔,如今只区区一介工部尚书,既无兵权,也无文权。大周以礼义治国,圣上是为向天下人彰显孝义才一直对我护国公府礼遇有加!母亲真以为我护国公府权势滔天不成!”
卢老夫人一愣,脑中思量着卢怀这番话的意思。
这时只听卢怀又道:“母亲即便去求了,但凡是旁的公主也就罢了,怎偏偏就是七殿下?七殿下是什么身份?圣上最最宠爱的公主,外祖乃是大周麒麟军统帅楚瀚楚老将军!手握三十万麒麟军,乃大周第一人!陛下对七殿下的婚事极为看重,如今母亲这般去求,陛下心中必定极为不悦!为人臣子竟如此不明圣意,不知安守本分,便是求得这桩亲事又能如何?失了圣心,我护国公府以后还焉能有好日子过!”
卢怀越说越气,以前虽知老母对朝政之事毫不知晓,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能糊涂至此。
此时卢老夫人也回过味儿来了,知道她闯了大祸,一时方寸大乱。
“怎会是这般?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明日进宫,和皇后娘娘说这婚事我不求了!不求了!”
“哼。”卢怀一声嗤笑,“母亲以为皇家的圣旨是何物,以为大周的公主是何人?由得你予取予求!戏弄皇室的罪名母亲可担得起?那一旨诏书何等金贵,只要圣旨在手,便是我卢家后人再不济也能保得我护国公府代代荣华,没想到母亲竟想也不想就拿出去了。便是母亲再不知事,但凡你与我商量商量,也不至于到眼下这等两难境地。”
“那可怎么好?”卢老夫人此时是真的怕了,呜呜哭了起来,心中既是惊惧,又是委屈。她道:“我也是为了你的兄弟呀,他生而痴傻,如今年逾四十竟连人事也不知,我儿可怜啊,莫非他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不成?”
卢怀忽觉无趣,“不知哪里来的游方道士之言母亲竟也能信,果然母亲心中只有二弟。”
“这是什么话!”卢老夫人一抹眼泪,说道:“你们爹爹去得早,用命给你们挣来了荣华富贵。你二弟本是生来富贵,可是他命苦啊!你享了大半辈子的福了,如今有儿有女,妻妾成群,你二弟他有什么!”
“他有母亲啊!”卢怀一拍椅背站了起来,“这么多年,母亲心中可有过我这个儿子!二弟确是可怜,可我又有何错!母亲莫不是忘了你与二弟整日吃的用的都是谁挣来的?”
“你是我的儿子,这不是你当做的?”
卢怀喉间一哽,默了默,终是凉了一颗心。
他不豫再做争论,似极倦般摆摆手,抬步向门外走去。
“罢了,如今多说无用。母亲只记住一点,以后我护国公府命数如何,全因母亲今日之举,且看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