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站在王恭厂住宅区的一片废墟之上,心里凉了半截,这里的近百座宅子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只留下还在滋滋冒烟的断木和已经烧焦的尸体。
被扣押在这里的一百二十多名王恭厂的督造、将作、制作几乎都被烧死在自己的屋子里,只有八九个人逃出生天。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谋杀。
昨天孙相和冯相两人才将王恭厂军械流失一案上呈皇上,皇上下诏由内阁的冯相负责,兵部、陆军部、工业部、内务部、刑部、大理寺一并勘问王恭厂人犯,查实军械流失之事,结果晚上就报来王恭厂大火,被扣押的一并涉案人员几乎都被烧死。
一同被烧掉的还有之前内务部和陆军部联合调查时查勘的账本以及有关流失军械的初步调查案卷。
可以说,一场大火,有关此案的所有细节都被烧没了。
“昨晚负责在此监视的人是谁?”
徐光启看着眼前低着头的禁卫军第三团团长杨永,喝问着。
“负责此地巡逻警戒的是第二连连长何道远。”
“他人呢?”徐光启看着杨永,“把他给我叫来。”
“他在昨晚的救火过程中冲进火场,没出来。”杨永支吾着道。
“呵,”徐光启冷笑着,“你查问过火情了吗?”
“问了,看守的士兵说那些人在屋子里用火炉子,结果把四周都点着了,火势很大,一时半会没救过来,何连长救人心切,结果也葬身火海,以至于整个第二连都失去了指挥,延误了救火的时机,再加上又是半夜三更,我们也的确是疏忽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杨永说完,看了一眼徐光启道:“徐大人,这事咱们的确有责任,还请徐大人责罚。”
“你的确要责罚,可是不是由我来责罚,来人!”徐光启看了杨永一眼,冷笑了一声之后便朝身后的两名士兵喝了一声。
“立刻把杨永送到内务部,由内务部调查局的人查问此事!”
“大人?”杨永立刻愣住了,接着双拳一抱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下是皇家禁卫军所属,理应由兵部和陆军部查问,怎么要去内务部?”
徐光启瞧都不瞧他一眼,他环顾着四周的废墟,缓了口气道:“这件事已经不是兵部和陆军部能解决的事情了,你等着吧,这件事不查清楚,你怕是没办法离开内务部调查局了。”
杨永也不说话,他是知道内务部的厉害的,进了内务部的人很少有人能够平安无事地出来,他也不说话。
士兵们二话不说便将杨永押住,杨永一脸丧气,却不得不向徐光启抱拳,然后转身便跟着士兵离开。
徐光启望着杨永离开,叹了口气,接着往前走了几步,眼前正是一座已经被烧塌的宅子,大火过后,一片狼藉,虽然尸体已经被人搬走,但是依然可以闻到浓烈的焦臭的味道,宅子里只剩下断壁残垣,还有一些桌椅的残骸。
“徐次长,”便在这个时候,几个身穿蓝色锦湖缎子的公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戴着蓝色的软顶官帽,他走到了徐光启面前,向身为陆军部次长的徐光启敬了一个礼。
“你们来了。”徐光启摸了摸一处还在冒烟的断墙,接着拍了拍手,出了口气。
“宋局长今天早上就知道这件事了,他昨晚在内阁向冯相和孙相汇报之前杨委员的调查,今天早上禁卫军报告了之后,孙相和冯相就命令局长和大理寺、刑部一起调查此事,他就派我来了。”
“嗯,”徐光启点点头,“我记得你叫欧阳觉吧。”
那个年轻的干员立刻点头,他道:“是的,徐总长的记性可以说是真的好了,在下正是欧阳觉,隶属内务部调查局天津卫站,上次在内务部的的宴会上与次长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