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慧儿了李玄以及他们的护卫都调转了马头,跟着内侍沿着坊巷往北行去。武慧儿出门穿的是束腰窄袖的胡式男装,要入宫的话还得先回去换衣裳,李玄也是如此。内侍只是来传旨,传旨后还要回去复旨,因此跟他们告辞后,便带着龙武卫跟两人告辞先行离去了。
韩王府在兴宁坊,武慧儿虽然也有郡主府在兴宁坊,不过武慧儿很少去住,一般都住在崇仁坊武府。李玄懒得回府了,派了侍从回府去取礼服,然后自己坚持跟着武慧儿先回府,武慧儿对他如此殷勤的做法虽然不是很领情,但看他态度坚决,也就懒得理会他了。两人打着马,慢悠悠地在坊巷里穿行,对内侍说的所以越快越好丝毫也不在意。反正依着圣上和贵妃的性子,这小晏估计会从日中持续到深夜,早一点晚一点关系不大。
渠道两旁的绿柳,柔柔垂下的枝条上,已然悬满了纤细葱绿的柳叶。
驻马渡桥上,韩倾城的目光在河上游的酒肆停留了几许时间,心底几番怅惘,而后又将视线转向下游的青色门庭。还未到午时,日光虽然轻薄,却也张扬明亮,酒肆前头的街巷里,人来人往,车马喧嚣一派热闹,而青色门庭之外的街头巷角却是一片静谧,看起来颇有几分凄凉。
韩士双拍着马一溜烟从桥上蹿出去老远,然后发现身后兄长的马蹄声并未响起,便勒住马缰朝后望去,见兄长韩倾城的白马还伫立在桥头,而兄长正看着渡桥两边的街巷发呆。于是韩士双又拍马跑了回去,也立在桥头,一边顺着兄长的目光望过去,一边询问道:“兄长,你看什么?”
韩倾城看着桥畔碧绿的垂柳,不过月余未见,然再次回到长安,却总觉从前种种都彷如隔了一世,心底不知不觉便萦绕起了丝丝缕缕的愁绪,这番愁绪若是酝酿一番说不定还可凝结出几句绝美诗句出来,却被韩士双突如其来的呼喊打断了,诗意来如春雨丝丝缕缕慢慢吞吞,去如潮水浩浩荡荡一晃而过。韩倾城无奈转回头,颇有几分幽怨地看向自家那本已打马而去,却又不知何故会转过来的弟弟,轻轻叹了口气。
与兄长韩倾城比起来,韩士双是个十足的粗人,虽然也略通文墨,但是极度讨厌风雅之事,对舞文弄墨之类的事情总是避之不及。韩家长辈与韩倾城虽然几经挽救,但无奈这小子对刀剑的执念实在太深,丝毫不肯妥协,只能作罢。没等到兄长的回答,韩士双只能自己观察,顺着兄长的目光一一望过去,发现那是一条花柳巷,忍不住咦了一声,十分诧异:“这大中午的,兄长你就想逛青楼了?”
韩倾城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息,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韩士双向来视温文如无物,一句话落下,渡桥上下的行人几乎都听见了,韩倾城目光扫过的地方,已然瞥见好些或惊奇或鄙夷或者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韩倾城目光更加幽怨了,若是可以,他很想将这个除了坑爹坑兄长一无是处的弟弟一掌拍飞出去。但,此时发作,倒更像是心虚之下的恼羞成怒了,于是他叹了口气,轻轻笑了笑,道:“双儿,你还是孩子,知道什么是青楼!”这一声带笑的轻言细语,不辩驳也不承认,既显出自己从容坦荡,又有几分风趣幽默,细细推究下来,还能感受到作为兄长对于不成器弟弟的关怀担忧和教诲之意。韩倾城在心底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言辞语气,觉得很完美,不仅完美的化解了韩士双带来的尴尬,还在无形之中给自己完美的形象更加美化几分,简直不能更好了。
韩士双却最烦人家说他小,闻言很是不满:“我不是小孩子”。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正好将自己的形象扔进了韩倾城给他挖下的不成器弟弟的坑。若不是太过了解自家弟弟的真实性情,韩倾城都要怀疑韩士双是不是为了配合他演出而无私地牺牲了自己形象了。
韩倾城微微笑着,依旧从容地扮演着自己仁慈兄长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