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洲市,九月下午的天气一般都会清爽而昼长,但是此刻才傍晚六点,天却格外的阴沉与发闷。
市西郊区的一处老旧居民楼旁边空地上,被人临时搭建了一处简单而宽敞的遮雨篷,一条多处断接的电线绕着遮雨篷的支架围绕了一周,连通几只日光灯,勉强起照亮作用。
借着昏暗灯光,可见遮雨篷下靠外的一边摆放着上百张红胶凳子,错落地坐着五六十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往里,是一座用帆布围了一圈封闭式帐篷,仅留一扇小帆帘可出入,看不清里面情况。
帆帘正对面,是一座小型法坛,旁边堆放着几口大木箱,有着五名身穿黄褂,道士造型的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从木箱中搬出一样样千奇百怪的“法宝”,逐一摆放在法坛上
一幅写着大大的“奠“字旗幡插在遮雨篷外面,今晚正是刘家人为其父刘忠祥在此地做法事治丧。
按照南方的风俗,但凡家里死了人的,都会在晚上请几名道士做场法事,意在送死者上阴司路,洗去凡尘灾劫,寄托哀思,积下福荫,而祈祷来生平顺添福。
至于是否有作用还真没人知道,反正死人不会向你报告的。也正因此,民间不断涌出一些装神弄鬼之辈,为了逐利糊弄一通,不但遭人诟病,更是被同行唾弃。
帐篷的帆布帘被揭开,一名带着金丝眼镜,打扮商务型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叫刘海涛,来到其中一名五十五岁上下的道士面前,恭敬地说道:“黄道长,里面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黄道长嗯了一声,转头望向一旁正拿着个小堂鼓的青年,似带有疑问之意。
青年生得是高大魁梧,身强体壮,见黄道长的询问之意,哪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将小堂鼓小心地放在法坛上,右手附耳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天福小区,已经告诉过他了,他说来就肯定不会放鸽子,估计快到了吧!”
若是仔细观察,青年的母指跟尾指做得还挺六,居然能在同一直线上。
“这小子该不会是大鸡不吃小米了吧!”黄启发挑眼望了望篷外黑暗的街道,埋怨了一句。
青年同样望向外面,脸上却有些担忧与期盼之色:“还真想多看几次焖牛那道归魂符,只是今晚又被黄叔你截胡了,若换成别人抢他饭碗,我早就踹他裤裆了。”
黄启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们两个小子就是同穿一条裤叉,要不是他要价高,哪还有我的事。不过他那符还真的挺灵,灵得……有点吓人。”
喃了两句,黄启发转身面向等得有些愕然的刘海涛:“开始吧!”
在法坛边上,黄启发左手端起一个碗,里面盛有半碗清水和一片柚子叶,右手顺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掀开帆帘走进帐篷内。
看到这边的动静,外面的人群开始大声议论起来:“开始了,听说这黄道长懂法术的,他拉的治丧队伍可是十里八乡很出名。”
“那是当然!”一位柱着拐杖的老爷子顿时神采起来道:“黄道长可是有道行之人,特别是他的扎纸之术,神乎其神,能附鬼注灵,法事做得好不好就看扎纸巧不巧,不像那些糊弄之辈,用人手抬轿过桥,随意烧些溪钱纸物,黄启发可是能律令纸人办事的,纸人通灵便可排障直通阴司少走弯路,告诉你们,我可是亲眼所见。”
一名老妇凑了过来:“对了,老王,你家那个当时也是请的黄道长吧!当真那么神?”
那叫老王的老爷子顿时缩了缩脖子,小声囔囔:“嘿哟,黄道长还有一项绝活,那便是招魂传遗言的,真的太神了。”
“哎,那不是头七那天请神婆做的事吗?”另外一名中年妇女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