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四章 驿中对(一)(1 / 2)晋枭首页

“久旱必雨,此乃天道,刘某不过是恰逢其会,有什么洪福不洪福的。”刘越咧嘴一笑道:“离石南川一别多日,你在五部大都督那里过得还好吧?而今你不在左国城为休屠各人鞠躬尽瘁,怎么有闲情雅致跑到介休来游山玩水了?”

“左国城?”张宾瘪了瘪嘴,苦笑了一声,自嘲道:“去了没几日,我就被刘大都督给扫地出门了。如今张某身无分文,奴仆失散,听闻故人在介休大展拳脚,特来讨要点路资盘缠。”

“都说刘都督乃胡人中的大贤,求才若渴之名震动幽冀,没想到竟也慧眼缺缺,竟连当世之子房都能失之交臂。”刘越看了张宾一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了:“却不知你当日言之凿凿的天命气运,可还在胡人当中否?”

“天命渺茫,气运晦涩,生灭有时,何窥何测?你就说今日这场雨吧,晨时朝阳满天,午后大雨倾盆,天机反复如此,岂是凡胎肉体之人所能预知。”张宾淡然一笑道:“刘司马当真要和张某在这街市上一论长短吗?张某多经跋涉,已视栉风沐雨为寻常之事;刘司马身娇肉贵的,万一淋雨生出个好歹来,张某岂不成了介休父老眼中的罪人了?”

“哈哈哈哈,走!跟我回驿馆去。”刘越长笑了一声,也没去管什么主客谦让之礼,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张宾摇头轻笑了一声,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拔足往县中驿馆的方向疾奔而去。

此时的天色变得更加阴沉了,满街的风虽略小了些,但此起彼伏的雷鸣声中,一道又一道爆闪的电弧不停地撕裂着浓厚的云层,一股令人窒息的土腥气像巨大的铁盔一般压在头顶上。大雨,眼看就要来了。

刘越领着张宾到了县中的驿馆,县驿里依然没有其他人前来歇脚,老迈的驿卒手拄着一根发黄的竹笤,斜倚在大门上东倒西歪地昏昏欲睡,连续经历了一个多月的高温酷热,这行将就木的老者已明显觉得力不从心了,但他是军户,不到两腿一伸的那一刻,他就要在这破败的驿馆里继续燃烧着自己残烛一般的生命。

见刘越进了门,老驿卒艰难地睁开浑浊的老眼,将手中的竹笤丢在一边,颤颤巍巍地朝他躬身行了一礼,抖着胡须唠叨道:“这天马上就要下雨,贵人怎么还在外面跑?小人还以为你往县衙里去了,便没带着伞去寻你。贵人这要是在外面淋雨着了凉,小人罪过可就大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没淋着雨吗。”刘越苦笑着打断了老驿卒的话,抬腿往驿馆内走,一边走一边随口吩咐道:“我带了一个客人来,要到廊亭里去叙话,你去把我房间里的那坛酒和一些点心拿到亭子里来。”

“酒?”张宾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抢声问道:“是杏花烧吗?”

“我刘家的酒,自然是上好的杏花烧了,”刘越头也不回地笑道:“你喝过杏花烧?那你今日有口福了,我这的杏花烧,不是邻家酒肆的头道佳酿能比得了的。”

刘越所说的廊亭是驿中一个小小的观景亭,因位于驿馆西南角的花园当中,与馆舍之间有木制连廊相接而得名,由于长时间未加打理,廊亭四周花草乱生,杂树横斜,颇显苍凉之态。刘越、张宾两人入了亭中,各捡一清爽的石凳坐下,老驿卒弓身提篮而来,小心翼翼地端上了酒水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