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对女儿扬了扬手,转身去招呼孩子们了。
十七女儿愿意
阳光还未破云的初夏之晨,满眼的山色更显穆穆清宁。
一身素净的李筱芸盘腿坐在一丘朝北的坟头面前伶俜捧箫声声幽宛里,那于恩爱夫君一腔无断无尽的念想随着碑前香烛缕缕青烟左环右绕,邈邈飘向了深深天际
远远的,千里万里,范阳削籍流人卢行瑫那么赢弱,那么疲惫的朝岭南走来,朝新州走来,朝龙山脚下走来……
几天之前,村里就开始给流人划地盖房了,里正来家请求父亲,说一个读书人不易呀……房子要盖好,能住人,还得一阵子
再说,人从北边儿一路走来,总得调理一下身子,熟悉一下当地风俗语言,才能自己过日子吧,这一带只先生是真正读过书的人,只好拜托了!
爹爹听了,没有丝毫迟疑,当下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行瑫落脚,也就十天半月吧,已多年沉默寡言的爹爹,明显开朗了许多,这种变化,做女儿的当然特别敏感了。
记得自母亲病逝之后,几乎就再没见过爹爹的笑容了。
特别是哥哥拜一个走方郎中为师离开了家门,偌大院子的一早一晚,更是沉闷得叫人有些难挨。
可行瑫来了以后,三言两语就能叫爹爹眼为之亮,眉为之展。
没过多久,爹爹兴奋的告诉,说经过奔走,上面同意他和这个流人一起来办学馆了!
渐渐的,由于行瑫的加入,爹爹的私塾更是远近有名了……
时光真快,一晃又过了两年,虚岁十六的李筱芸,更是出落得明媚娟秀了。
远近来提亲的,多得踏破了门槛儿,但姑娘坚拒的态度,叫做父亲的对来者想都不想,全都一概回绝:
闺女眼下还不想出嫁呢,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而已三十出头的卢行瑫,不但于乡里要求尽快成亲的劝说总找后拖的借口,且对牵线搭桥的媒人,亦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渐渐的,这一状况的原由,不但李有禄心里明镜似的,周遭也大致看出怎么回事了……
说实话,屡屡落第的私塾先生不但异常佩服这个曾入唐王彀中的学人,且打心里喜欢这个诗书滿腹更深有见识的后生,但作为筱芸的父亲及过来人,他也有他周全的顾虑和万千的担心……
一天,乡里来人正式通告流人,说再不成家,就只好按律配婚了。
看来,卢行瑫不敢开口,女儿不好明说的哑局再也拖不下去了,还是做父亲的鼓起勇气,把李筱芸带到后岗她母亲的坟前十分慎重的挑破了话题:
“闺女,你娘去得早,爹虽明白你的心思,但有些话做爹的不好说。
行瑫人是不错,但他那个身体,能给你幸福吗?
他那个身体,你们能长长久久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早是满心忐忑更满脸通红的李筱芸一下抬头直面父亲:
“爹爹,女儿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