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漆黑,山风寒凉,初夏的夜,寂寥无垠。
凉州郊外,一处荒僻的小山村,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古青躺在几张木板支起的床上,身上搭着一条破毡毯,睁着无神的眼睛默默盯着头顶黑不见底的草棚,心内很不平静。
想她堂堂省级中医院的名医,怎么就穿到这古代一个小姑娘身上了?而且原主的家庭还是有爹无娘、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
她真是倒霉到家了。
正七上八下地想着,就听堂屋传来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寂寥的夜里,断断续续,撕肝裂肺。
她于心不忍,披衣起来,趿拉着鞋来到隔壁堂屋门前拍门,“爹,我给您熬碗药吧。”
“咳,咳……”古老爹又咳嗽一阵,才喘出口气来,“别忙活了,黑灯瞎火的,快睡吧。”
古青自然不肯,穿过来之后,只有他们父女相依为命,爹虽然一身重病,但对她关爱有加,教她读书习字,做人处事,她感恩戴德,当然要担起照顾他的重责。
她先是回屋点灯,找出一个竹筐来,从里头捡了几味草药用笸箩盛了,又端起那盏明明灭灭的油灯,小心地护着,来到灶房。
这个家贫则贫矣,但古老爹颇通医术,古青更是杏林高手,假以时日,日子定会蒸蒸日上。
只可惜,古老爹不仅不让她行医赚钱,还叫她女扮男装,平日里除了去后山采药,哪里都去不得。
好在古青也不是个跳脱的性子,一年到头除了伺候老爹,就是给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甚或给牲畜接个生。
有时候,她也怅然,可一对上古老爹那清冷无神的眼睛,又心软了,安心过起农家小日子。
淘洗干净草药,在砂锅里添了水,古青这才发觉灶房里柴禾不够了,她只好起身出屋,到篱笆门外的草垛上扯点儿草。
谁料刚扯一把,她就觉得不大对头,鼻端一股子血腥气,手里的草更湿漉漉黏糊糊的。
身为医者,她对这种气味甚是敏感。
只不过还没容她反应过来,眼前黑影一闪,下一瞬,她脖颈处就被一个硬邦邦凉冰冰的东西给抵住了。
心头咯噔跳了一下,她就明白自个儿摊上事了。
艰难地后退一步,咽了口唾沫,古青才敢把双眼瞧向那堆蓬松的草垛。
就见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缓缓地从草垛里钻出来,慢慢站直身子。
是人是鬼还是兽?
她暗嚎一声,却不敢大叫出声,唯恐惊动那团黑东西。
那“东西”站直后,似乎是个人。
为何这么说?因为古青能听得见那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跟破风箱似的。
听这声音,这人似乎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这人的身形很是高大,足足高出她一个头,手中的匕首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发出淡淡的银光,寒凉刺骨。
古青稍微放了心,右手悄悄地缩回袖袋里,摸着一包药粉。
“这,这位好汉,饶命啊。”她轻轻喊着,试图转移这人的注意力。
那人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可刺向她脖颈的匕首却分毫不差。古青知道,这人出手就是杀招,若她贸然行动,怕是小命呜呼。
她稳稳心神,使出杀手锏,“好汉,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杀我?我上有病重老父,下有……”
呃,下面还没有呢。
编到这里,她没词了。
撒谎求饶也要靠天分啊。
那人似乎迟疑了下,手中的匕首晃了晃。
说时迟那时快,古青一把药粉撒出去,趁那人用手挡的功夫,撒丫子就往回跑。
这药粉可是她收集的曼陀罗制成的,具有麻醉作用。
趴在门缝见那人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了一阵,接着就倒向那草垛,古青才松了一口气,捞起门闩就冲出去,心道:老娘这么悲催还被人劫持,这口气不出怎么成?
门闩一下抽在那人的腰腹间,发出沉闷的噗声。
连着抽了几下,见那人死狗一般一动不动,古青长出一口气,只觉得穿越过来的霉气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时,她才大惊小怪地喊起来,好半天,方见着后头几户人家亮起灯。
小山村人口少,她们家又住在村头,就算邻里也隔了好远。
先赶来的是后街隔着几十丈的王大成夫妻,这两口子古道热肠,对他们爷俩也甚是上心。
“怎么回事?”一见古青扛着门闩站在草垛前,提着一盏马灯的王大成就焦急地问。
“大成哥,家里来了贼,我差点被他杀了……”古青悲悲戚戚地诉说着,手指向草垛上死狗般的人。
王大成壮着胆,提着马灯凑上去看了看,果见一个黑衣人倒在草垛上,只是就着灯火,他看到他胸口濡湿了大片。
“这人怕是伤了。”他回头对古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