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就要死了,就连半截身子都已经埋在了泥土中,那么会留下什么遗憾?
是那个袖舞了整个洛阳的清倌人?总也是,我还欠着她一袭红妆,一抹春光,一个承诺和一次美好的洞房花烛,这都是我曾经承诺过的,也是我总是记不掉的。
亦或是那个一直掩藏在了我的梦中,梦里瞧她笑的那个她?我曾经瞧着她哭,瞧着她笑,瞧着她点灯,瞧着她焚香。只可惜瞧了她那么久,却连她的名字都尚还不知,到底是有些可惜。
我会有什么遗憾?
也许是会遗憾这江湖,终究还是没有留下我的踪迹,也许是会遗憾这洛都,亦已不是我记忆之中的那个洛都。
梦里红衫落何处,徒曳曳,倩倚阑干俏,她笑。
你是谁?
我问,
她不答。
我就要死了。
我说,
她轻笑。
她说,不会的,你不会死。
所以,我没死,就那样昏迷了过去。
……
“天基崩塌,朽脉深藏。再加上了近些日子的强自出手,那个早已崩溃的天基和剑气在他体内肆意地破坏。他能凭着这具身子挺到了现在,已经算是老天爷的法外开恩了。”
朦胧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如是评论道。
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这一切却终究只是徒劳。
他只是听着,听着一旁有人接着说道,
她说,
“莫要多说了这么多废话,他的身子如何,我自然是比你还要清楚。我找你来,只是要问你,你到底能不能救,怎么救。”
这是老板娘,徐攸在这里待了许久,这个总也是那么娇媚的声音,他是不会听错的。
听了她这话,男子显得有些不愉快。
他说,
“我可是神医,这等小病,自然是手到擒来。只是,能救倒是能救,我又凭什么要救他?”
他撇开了那只有些冰凉的手,冷笑道,
“我治病,向来便有原则。”
“什么原则?”
“我平生救人无数,却有四种人从来不救。勤杀人者不救,徒劳功名者不救,钱财不第者不救,他,我不救。”
他冷哼了一声,走到了一旁,接着道,
“所以,便就等着他的死罢!”
说着话,他把一旁那个已经打开了的药箱子给合了上,一副要走了的样子。
所以,老板娘听了这里,便就不禁地开始笑了起来。徐攸能隐约间能够听见那凳子挪开的窸窣声和那个女人身上隐约带着的香气。
她就那样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前,食指一托,便就抬起了他的下巴。
她挑了挑眉头,轻笑着道,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不若,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他敢吗?
也许不敢,的确是不敢。
所以,他又重新坐在了那凳子上,脸上还带着些有些气急败坏的冷笑。
他说,
“即便是我能救了他。可是,你就这样得罪了一个要帮助你救命的郎中,便就不怕我在给他治病的时候做出什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