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自然是李安国了,自从大山回到武昌后,便藏在贺小石的宅子里,一直到大西军兵发四川后才出来,后来去长沙的三千长枪兵中就有他一个。
甫一见到李安国,众人都是欣喜若狂,武将们纷纷单膝跪下,文官们也弯腰长揖。
李安国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拥抱,最后让大家都坐下。
“诸位,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等都辛苦了”,说着他抱拳向众人施了一礼,众人纷纷起身还礼。
“我在长沙的事情你都大概都知晓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无须再提,不过我还是提两个人,如果没有他们,我李安国必死无疑”
“一是我的堂兄李定国,另外便是我身边这人,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靳统武,如果没有他们,现在的李安国已经是长沙郊外一具枯骨了”
听了这话,众人又纷纷来到靳统武身边施礼,此人有救都督的大恩,更是都督的发小,虽然年少,须臾怠慢不得。
李安国再一次“死而复生”,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诸位,今天我为何挑拣这间大殿议事?诚然,此殿曾带给我羞辱,不过也正好是一个警醒,告诉我,告诉我等,跌倒容易,爬起来艰难”
“所以,有一句话我想要与诸位共勉,在何处跌到便要在何处爬起来!”
李安国并没有坐在高台上,而是在大殿正中拎了一张椅子坐下了,端坐高处虽然可以保持威势和神秘感,不过“高处不胜寒”他还是知晓的。
“诸位,如今局势纷纭,波谲云诡,我等虽已占了大半个湖南,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很小的一步”
众人知道李安国又要开始筹划大事了,一个个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如果说在武昌府我等是以兵事优先,政事靠后,在湖南就不同了,政事要放到与兵事同等重要的位置”
“在长沙这些日子,我与西营留在此地的长辰常巡抚史可镜仔细聊过,也查阅过不少卷宗,按照两册的数字,湖南的丁口在五百万到八百万左右,户口在百万左右,这还是岳州、常德、长沙、宝庆、衡州五个地方的数目,广大山区尚未核计在内”
“田地在两千万亩左右,其中水田便有一半,棉田、麻田加起来约有五百万亩,旱地也约有五百万亩”
“大西军虽然带走了部分人口,不过大部分应该留下来了”
“诸位,这些丁口、田亩加起来数目意味着什么?你等知晓吗?”,李安国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在坐着的两排人中间走着,颇有些后世明星企业家的风范。
最后他在众人面前站定,“别的不说,一千万亩水田便是两千万石稻米,如果按照我等的田赋,那边是四百万石!”
“四百万石!我大略算过,军卒的话,一万人一年需要四万石粮食,有骑兵的话会更多一些,算成五万石,十万人便是五十万石,如今我军人数接近十万,依附我军的匠户、家属数目也相差仿佛,也就是说有二十万人吃粮,每年要消耗一百万石”
“拿下湖南后,需要的官员、匠户、军卒自然更多,以增加一倍计,也不过一百万石,诸位,抛去两百万石的消耗,我等还有两百万石的存余!”
李安国此时已经深深体会到“湖广熟天下足”的涵义了,占着如此好的地盘而不能用,张献忠、何腾蛟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这四百万石只是账面上的数目,要将它变成我军大库真真切切的东西还需要做一些事情,这便是接下来我要提的第一件大事”
“我在武昌府曾说过,国家大事,无非两册,何也?黄册、鱼鳞册,大西军在湖南不过几个月,赶走了封在湖南的诸王,镇压了一批土豪劣绅,不过并没有建立正式的税赋体制,如今多出来的田地,地方恶霸、小民胡乱占着,也没有在官府那里登记造册,田契更没有变更,反倒比以前更乱了”
“所以,我等进入潇湘之后需要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厘清两册!事情紧急,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春耕了,必须在一个月以内将两册、田契厘清,否则祸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