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我望着那张脸只快速地挪开视线,只想做对面不相识。
“事到如今,你就完全没有任何话想要对我说吗?”他的声音响在身后,我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光影朦胧间,我看着他眼底闪烁的暗影,百转千回。
最终,我还是与他就近坐在了这附近里的一处凉亭里头来做谈话地。实际上,这亭子要大夏天里坐着才好,旁侧一汪荷池。风吹起满池涟漪,自当是心旷神怡又消暑的好去处。只可惜,眼下这么个寒冬腊月之际,坐在这临水的亭子里只觉得莫名阴冷,并不是个合适久待的地方。
即便四下里挂上了临时的防风毡毯我亦冻得瑟瑟发颤,尚忆知试探地与我建议,是否换个地方再行谈话。我一径拒绝了,毕竟我要明确自己的身份,即便在这状元府里头,也不代表是个安生的地方。
似乎因为云舒卷的出现,我也变了,变得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小心翼翼,不愿放任相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南宫慕合那个讨人厌的声音仿似苍蝇一般,在耳畔嗡嗡响起。我皱了眉,心火上来再看向尚忆知就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虽说因为我强烈要求在这里谈话,所以他专门差人挂了些毡毯遮风,但空隙处还是有寒气丝丝缕缕地侵入进来。就这么个光景之下,他居然还有功夫慢条斯理的泡茶。对于他递过来的冒着热气的茶盅,我接了。
是的,他泡茶的行径虽然不太让我高兴,但是这么个天寒地冻的时候,喝杯热茶下肚总不会是什么坏事。喝了口茶,我双手捂了茶杯暖手。他见状将一个手炉给了我,瞥了他一眼,我决定照单全收。揣了手炉在怀里后,听着他总算是开了口。
“我想,天下第一庄的事情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吧。”
我心下一跳,怔愣之后点了头。
没有想到,他会挑在这么个时候同我讲这么个话题。原先我还以为,他可能会同我说些关于元初长公主那位金枝玉叶的事。不过转而一想,这其实与我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当下与我切身来说,最大的关系就是,“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急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能走了吗?”
“染儿,我不想叫你走。”
我惊住了,便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同他说什么。他迎着我那副神色,忽而自嘲地一笑,“我知道的,我是留不住你的。所以,我只是说说的。等时机一到,我自会送你离开。只是这些时日,你切记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是因为帝君也在搜捕我吗?”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他默认,我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留在状元府?”
我不懂,如果他当日已经引了那么多人上岱山围剿四方阁,那么又如何让我相信他眼下里的说辞。
沉默间,耳畔风声呜咽。自那些毛毡毯缝隙里吹拂出来,变奏出尖利的鸣啸之声。灯火在这风声里跳跃,袅娜青烟在眼前翻卷,伴着些许焦糊之气。投在他眼里的烛火也随着风势变幻,透出了几许诡异之色。
我捏了手掌,有些失措的往后退了一小步。风声忽然大作,这亭子里石桌上的一枝蜡烛,就这么突然的熄灭了。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仿佛我此时的心绪,突然就失却了所有的方向和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