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难看的面容,我算是再看不到的了。
晚膳照旧是在屋里吃的,正月新年的缘故,菜色不错。有新鲜鱼汤,腌萝卜,还有碗小米粥和几块饼。不过平心而论,自从我可以吃东西之后,尚忆知着人送来的吃食就正经没有差过。
但是因为想到了师父,我并没有什么胃口。
想来曾经我在那话本里看到说人是会因为那些感情之事茶饭不思的,却还在嘲讽这样的无事悲春伤秋的多余心态,直到眼下我真正经历了这遭才明白有时候心境是当真会影响食欲的。
勉强喝了两口汤,再掰着吃了半块饼后我就觉得饱了。若欢劝了两句,见我是真的吃不下也就作罢了,唤了外头侍女进来收拾撤下碗筷。
犹是正月里头,我看到门前的灯笼依旧红彤彤,这是前两天才挂上去的,倒是颇有些年节的氛围。可事实上,这一切与我眼下并没有什么干系了。
听着我再度叹息,绞了帕子要给我净手的若欢抬了头望过来,“姑娘,怎么又叹气了呢?是不是方才在院子里,被那长公主吓到了?”
我愣了愣,主动接过了她手里绞了一半的帕子,擦干了手朝她道:“你安,能吓到我的人怕是还没有找托生娘娘托生呢。”
听着我说这话,若欢略略有些不满地皱了眉,“姑娘,这种日子里,你莫不能说这样的话。”
我听着好笑,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说这种话了?”
若欢满眼肃穆望着我,竟是摆出了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道:“因为这话对神仙不敬。”
我先还是耐着性子预备听她说什么的,结果万万没料到她最后会冒出来这么句对神仙不敬,我一时有些怔愣起来,好半晌才抬手去捏了她的脸颊,“我又不信那劳什子神仙,还有什么敬不敬的说辞?”
“姑娘就是这个样子,可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欢这时候并不若平素这般温和,瞪大了眼睛同我积极辩驳道:“自然是要对着神明尊重,才能得到保佑。”
“是吗?”我自嘲地笑了笑,“这么说的话,我师父不才是真正的无辜吗?分明他是个忠义之士,并没有做过生命小人背信弃义的事情,结果呢?”
他消失在了即墨镇外的密林里,甚至,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亲近之人在她身边。那种连尸首都找不到的结局,可不就是传言里最十恶不赦的人才会有的死无葬身之地吗?
这所谓的神明,那时候并没有睁开那双眼睛去护佑他。
所以,我又为何要去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