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夫人太息:
“关郎他……有他的苦哀,你继续看卞去,便自然会明白的……”
看下去?沈牧并不反对。坦白说,在这个早已安排的幻境中,他惟一可干的,也仅是继续看下去。
使罢倾城之恋的关羽,似乎并不如他旗下的精英般高兴正当一众精英在欢呼要之际,正当周遭充他无数赞美与奉承之际,关羽,却猝然徐徐的步近那个被他撤底消灭了的城,看着那被奇迹地夷平的平地,他并没有丝毫笑容。
遽地,他颓然跪倒地上,只是以手中的青龙惬月刀支撑着身子,两行热泪,已自他的双目中源源流出……
场中一干人等眼见主帅流泪,霎时不敢造声,噗若寒蝉,四周顿呈一片肃杀。
沈牧亦为之一怔,他万料不到,这个看来雄纠纠、气字轩昂的盖世英雄好汉,居然会在战场上淌……
千古江湖,并不是一个给人落泪的地方战场,更不是一个适合落泪的之地。
战场,只宜见血,不宜见泪。泪,仅会留给牺牲了的烈士家眷,就让那群侍在闩中的妇孺去洒!他为何会流泪?沈牧朝关羽所跪的地方瞥去,赫见在那片被夷平的地面上,居然还残留着半边婴儿的尸体,是左半边而在婴儿尸体之畔,还有半截女人的尸体,也是左半边显而易,这女人是婴儿的娘亲。
母子俩已血肉模糊,不过在那女人仅余的半边脸容上,仍残留一丝异常关疏的表情她在濒死之时,想必仍在竭力保护自己的婴孩可惜,母爱的力量,始终还是不敌倾世之恋的无敌力量,她与她的骨肉,最终齐被分尸,肠穿肚烂,死不瞑目!场中除了这双母子的尸体,例无别的尸体可以推想,在倾城之恋之下,这女子与婴儿,只是极为意外地能幸存半截尸体城中其余人等的遗骸,早已与这个城一起消失,灰飞烟灭……
沈牧看罢这幕令人触目惊心的惨剧,他似乎逐渐了在羽的心情了,道:
“所以,为了这个缘故,他便永不再用倾城之恋?”
“是的。”无双夫人黯然回应:
“关郎当初苦思苦练倾城之恋,本为平息战乱,让神州人民得到太平惟是,他虽然知道自己所悟的倾城之恋会盖世无敌,却始终未知它会如何无故盖因这招的威力已凌驾于他所知的范畴内如今,他第一次使出倾城之恋,方知道此招的可怕他想不到,本来以平息战祸的绝世奇招,会带来如此多无辜者的死亡所以他发誓,若不能想出如何把倾城之恋用于正途上,纵命名他被重重包围,纵使他身陷险境,他也绝对不会再用。”
听至这里,沈牧方才明白何以在历史中,关羽曾不幸给孙权与吕蒙的毒计所擒,而仍不使用倾城之恋来脱险了,原来只因为一个誓言……
沈牧道:
“倾城之恋既是创自关羽、他为何却不知它的真正威力?”
无双夫人解释:
“世上一众色世奇招,除了须经者使出,许多时候,都是借助大自然的奥妙力量而成而大自然的力量,却往往超越了人所能预知的范畴尽管是悟得奇招的人,有时候也无纵知道自己所悟的奇招,威力的顶峰会达至什么境界……”
“关郎自悟得倾城之恋以后,也仅知那是一式将会万世无敌的绝招所以适才他举刀,也只是预期这一招大抵会把那个城绵十数里的城墙一下子轰碎,这已是在他知识范围之内,所能预知的无敌极限。他却万料炒到,倾城之恋一经使出,竟然把整个大城撤底消失……”
“他所预期的只是以招破城,再行攻入,却并不是要把此城整个毁城……”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一招,威力竟尔超越了悟招者的知识以外!或许,适才所见的一幕,也仅是倾城之恋的部分威力,它的真正威力,尚未至极限……
可惜的是,这一招,已没有机会再在历史上出现,也役有机会发挥它犹未发挥的巅峰威力……
一念至此,沈牧只感到不寒而栗:
“既然他在悟招时也未知此招将会拥有的威力,何以又把此招取名为倾城之恋?倾城之恋四字,听来相当温柔,欠缺霸气与杀伤力,根本便无法与此招空前强大的力量相配!”
“其实”无双夫人答:
“关郎在悟得此招之后,一直也未为此招命名不过自他第一次使出这一招后,他才把这招名为倾城之恋倾城的意思十分易于理解,相信适才你已看清楚它把整个城倾覆的威力了……”
“但,恋呢?那个恋字,又是什么意思?”
“恋?”无双夫人暖暖一笑:
“那个恋字,并不是指一段恋情,而是关郎为了纪念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唤作恋儿的女人。”
“恋儿是谁?”
无双夫人答:
“恋儿便是我,我虽被世人称为无双夫人,但我真正的名字,唤作”
“独孤恋儿!”
语声方歇,围绕沈牧的景物又再骤变这一次,他竟然在一个相当雄伟的大城内,城门上还刻着三个大字独!孤!城!“独孤……城?这里是……”
无双夫人道:
“这里本来便是我出生的地方,亦是我与关郎结发之地……”
“我的父亲,也就是此城的城主!”
原来无夫人的父亲是这个独孤城的城主!沈牧陡地记起,梦曾说无双夫人本来便是无双城的始祖,无怪乎无双城现今的城主也是复姓“独孤”无双城的无双二字,大抵亦是从无双夫人的名字得来然而无双夫人这个无双尊号又是从何而得?就在沈牧思忖之间,那些独孤城的景物,亦开始不断的飞逝,过去,他终于瞥见一男一女正在向一个貌甚慈祥的男人跪拜这一男一女似在成婚,男的一望便知,是关羽、那女的,正是更为年轻的无双夫人!沈牧又听见周遭无数城民对无双夫人的赞美声,从这些赞美声中,他逐渐明了何以她会被唤作无双夫人了……
看罢无双夫人与关羽一幕幕的前尘,沈牧亦不免私下戚然,此时无双夫人的声音复在他四周迷离地回荡:
“在明白战争的残酷后,关郎本不欲再涉战事,惟最后还是为存与刘备结拜之义而赴沙场:身为他的女人,眼见了英雄重义,我根本没有理由阻止,也不想阻止,只是,后来有些变化,却是连我也始料不及……”
“连你也始料不及?那又是什么变化?”
无双夫人苦涩的道:
“那是一个女人最害怕遇上的变化……”
说话之间,沈牧四周的景物再次急剧转变,这一回,他居然在一个满是药瓶的药庐之内,庐内还有一群官兵打扮的汉子,他们都在围着两个人一个红面的男人与一个年逾六十的长者。
那名红面男人,一看便知,正是关羽而那个长者却是满脸样和,气派雍容,虽作布衣装扮,惟仍掩不住眉目间那股挺拔之气这个长者,看来亦绝非泛泛之辈。
在二人身畔围观的那群武官应是关羽属下,且有一个正与关羽对奕:关羽似乎在沉思自己的下一着棋子,神态从容而镇定,但沈牧已瞥见,原来那名长者已把关羽的皮肉割开,皮肉之下的骨头却已发黑,那名长者遂以小刀把关羽骨头上的黑色骨质慢慢刮去,那种骨头给小刀刮动的“咯吱咯吱”响声,听得在场所有男子汉无不心寒!这幕情景多么似曾相识,沈牧见之已不由忘形呼道:
“是……刮骨疗毒?”
无双夫人道:
“一点不错!正是历史上著名的刮骨疗毒!那一年,关郎身陷敌阵五百箭手之中,惨中毒箭,遂邀名医为他疗伤……”
“那”沈牧更为震憾:
“现下替关羽刮骨的长者,岂不正是一代神医”
“华佗?”
“正是。”无双夫人并没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