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平安从街口走去,则自当再由死门杀出。
阵有八门,七死一生。
老者看似懵懵懂懂,一路犹如醉酒一般跌跌撞撞闯入,可八名锦衣郎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殊不知,落在白玉京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已然有一条细线将场上八名锦衣郎,连带那位蹒跚老者系数链接在一起。
锦衣郎非是不能动作,而是不敢。
阵法中,每一处都被老者压制着。
若此时贸然出击,则必然是阵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眼看老者已然走入阵心最中央位置,阵法功效已然处于巅峰。
八名锦衣郎若再不出手,待老者再前行数步,阵法则会由盛转衰,功效大减。
到那时,锦衣郎则断无取胜可能。
若任由老者远去,等待他们的定是谢家严厉家法。
生,不如死!
场中,八人眼见老者即将从阵法巅峰处行出,却不敢丝毫动作。
终于,位于乾位的锦衣郎,也是几人修为最高那一位,一狠心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头热血,这才勉强突破了那层心障。
呼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热气,乾位锦衣郎恰如饿虎扑食,手中已然被漆成墨色长刀向场中老者呼啸劈下!
乾卦锦衣郎这一动,终于打破场中僵局,只见老者身体微颤,小道士眼中那条条丝线齐齐绷断,此时场中局势终于盘活!
得益于乾位锦衣郎那一刀,老者无奈只得退后两步,将自己本要走出阵眼的脚步又拖了回来。
这一瞬,其余几名锦衣郎也都不再迟疑,各自由藏身处飞扑出来,挥舞手中漆成深黑色兵刃将老者团团围住。
“咳咳,咳咳咳咳…”
正当几人准备厮杀一场之时。
老者却突然捂着嘴,弯腰咳嗽起来。
“几,几位大爷……”
话音出口,却是衰老颓败的景象,几位锦衣郎虽然眼睛死死盯着老者,神情却已然有点疑惑。
前后,判若两人。
“行,行行好……”老者却像是真的怕极了场中几人,连连拱手作揖,生怕惹得众人不快。
“要钱可以,小老儿走南闯北卖艺乞食,倒也攒下了几两银子…全数在这包袱之中,几位大爷想要的话,尽管拿去便是!”
“只求放过小老儿一条生路,小老儿回去,还有个不成人的孙子要养呢!”
“宁错,莫要放过!”
“杀!”
旋即,便听得一声冷哼出口,乾位锦衣郎首先拖刀向老者慢步走去,只留下一连串喝问在空中飘荡。
“你可认得千面妖公子,柳小凡?”
“你变脸之法,分明是那妖公子手法,如何习得?”
“他,人在哪?”
乾卦锦衣郎步步紧逼,一句一问。
终于,走到老者面前,却未得到任何回答。
只一声冷笑。
“呵,妖公子么?”老者半抬着眼,扫视一圈在场诸人,冷声笑道:“阴主牵线,谢家搭桥,好生一场大戏!”
“你说什么?”
乾位锦衣郎听到老者口中提到谢家不由得神情一冷,厉声喝问道。
“好一个北秦七公子…”
面对锦衣郎呼喝,老者却似忽然不觉,只是自顾自怪声笑道:“帝公子,天邪公子,妙公子…”
微微清了清嗓子,皓白月光下,老者仿佛化作一名唱书人,将天下名彩风流,俱都唱给世人所听。
“妖公子,毒公子,幽公子,蝶公子…”
“一人为药引,七人为药汤。”
“看来,那位常年栖居于冥冥九幽之下的阴主,终归是不甘寂寞,偏要用这七味大补药材,来治一下这九州天下人的心病!”
老人话音才落,便觉虚无中泛起阵阵涟漪。
继而,从中有人踏步而出。
面覆森森鬼面,手中轻摇折扇。
看模样,竟是与那幽公子相似八分。
“老人家,你知道的有些多了…”来人嗓音沙哑,带着几分疲倦。
偏偏,开口间杀机森然。
……
小道士看着愈发癫狂的老者,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阵凉意。
“这老人…”
扭头看向旁边帝公子,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回了手中酒壶,眉头微蹙,双眼亮晶晶看向场内,“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通避世了快要数万载的他们,怎会忽然插手九州这趟浑水。”
“哈哈哈…”帝公子话音刚落,老人忽地一声长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阴主后裔又如何,我们这一脉何曾惧过任何一方?”
“杀了他!”鬼脸遮面之人声音很轻,却很冷。
语落,一步迈出便已然再次消失在虚无。
“锦衣,死战!”伴随着齐声暴喝,谢家八名锦衣郎齐齐出刀。
罡风起,飞雪漫天。
杀机,亦凛然!
“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想奈何得了我?”
“凭那龟缩在幽冥数万载不敢见天日,昔年见到我家大圣爷如那老鼠见猫一般九幽耗子后裔,也敢窥伺我家小圣主!”
雾气渐生,老人自顾自仰天大笑,身上渐渐起了变化。
身形渐涨,声音亦开始变得年轻起来。
言语间,带着一丝桀骜。
待到浑身雾气散去,老人终是现出了真形。
竟然,是一头身着银色锁甲,手持通天铁棒的白毛通臂猿猴!
其身,百丈。
其意,欲战天!
“傲来雾,花果香!”帝公子身形微微一震,喃喃道:“果然,竟然真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