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本该雪花零落的季节。
冬日的光,总有些许懒散,落在窗头,射至屋间。
以白为主调色的病床之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
凑近,便能看到她清秀面颊上的伤痕。
不大,却难以忽视。
房门口,倚着一个黑发少年。
眉宇生硬,眼神冷冽,像藏了把刀,他直勾勾的盯着床上人,太过执着,显得过分阴森。
他叫顾随。
病床上的姑娘,是他喜欢了十年的人。
她叫苏执,今年20岁,是个像天使一般,美好纯净的人。
她在这间病房,躺了不下一个月。
真遗憾,说过的,再也不轻易,带你来医院了。
却还是让你,受了伤。
医生说,两个月没醒,极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一辈子都醒不了。
植物人,很好理解。
说不了话,做不成动作,也没法笑。
他可能再也听不到苏执说爱他了。
明明在那片雪地之间,他听到过的,那样清晰,那样温柔。
她说他爱他。
醒过来,爱给你,家也有。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子亦是前几天醒过来的,被警察扣在了医院。
有太多事需要查。
他那种人,做的错事很多。
顾怀生轻轻一翻,各种案子都能扯到他。
还有他生病那年,病情突然加重。
顾子亦在背后,悄无声息的给他下药。
他应该想到的。
若只是血块和暴躁症,根本不至于变成那副样子。
认不出人,生活不能自理。
他没料到。
终日住在一个屋檐下,流着同样血的人,在害他。
顾怀生搜查了顾子亦那层楼。
许许多多的情况。
他从18岁开始,就断断续续在给公司挖坑,转移了许多资金。
在别的地方,买了不下三套别墅。
至于房子,他不打算收回。
一堆证据,全被交给警察了,毫无疑问,顾子亦接下来的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最主要的,是这次对苏执做的事。
强奸未遂和故意伤害罪,再加之其他罪责,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了。
顾随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进监狱,还是太轻。
那种人,就该被千刀万剐,尝尝被割舍心头肉的滋味。
可是他的苏苏,为什么还没醒。
他就知道,这个世界,永远都谈不上公平。
他轻轻朝前,在苏执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勾唇轻笑:“苏苏,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还是恶魔和天使的好不好?”
“从前啊,在一处满天飞雪的山林中,藏着一只恶魔。他自卑,他没用,他丑陋邪恶不堪,没人爱他,世人都唾弃他。”
“后来,飞来一个天使,她踏着七彩祥云而来,不是紫霞天子,她是最勇敢可爱的小英雄。”
“她说,没人爱恶魔,她来爱,没人给恶魔温柔,她来给,她说余生六十年,都愿意陪着恶魔。”
“可是苏苏,小天使食言了,她躺在床上一睡不醒,不肯睁眼看看她的恶魔。”
“恶魔等啊等,终究是老了,再也没人爱他了,他又变成了一个人,那时候他才明白,小天使从未驯服过他,他只是在爱她时,收起了棱角。”
他折了个千纸鹤,纯白的,放于姑娘手指,冰凉苍白的小手,将它紧紧握在手心。
他忍不住笑。
“你看窗外的骄阳,在这抹寒冬里,竟会如此晃眼。”
“苏苏,你醒过来好不好?”
就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唯独是床上人,并未发出一点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