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妙生一脸尴尬,他是阴阳先生,小时候村里的小伙伴们最喜稀奇,都很崇拜他。可是随着逐渐长大懂事后,才明白他只不过是老先生在庙里捡到的一个孤儿罢了。
随着玩伴的疏远,杨妙生的世界变得孤独起来,逐渐的有些自卑,封闭式的生活,又限制了他的见识,就连与人打交道,都很是腼腆。
“记得那会儿……”
女孩仿佛没有发现杨妙生的脸色变化一般,自顾自的说起儿时趣事,丝毫不提后来的不愉快。
一个多月未曾与人说话,现在若不是有人说要陪自己过生日,杨妙生自己都快忘了,他情绪被女孩调动起来,开始时而搭话。
正云里雾里的,女孩儿突然道:“妙生,你还喜欢我吗?”
如今破庙中已经没有了香火供奉,杨妙生正在为温饱发愁,从未想过男女之事,乍然听的女孩此问,一时愣住了。
“桂花姐,我……”
瞧着坐在身侧极近的女孩,杨妙生心跳加速,转念又想到她贵为村长孙女,却又感觉距离极为遥远。
“别叫我桂花好吗?”
女孩脸色一黑,似乎有些生气,杨妙生突觉浑身一冷,有些惊异的看向女孩。
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地变得娇羞起来,低声道:“妙生,我已经改名好几年了,现在叫许艺笙,你明白么?”
“许一生……许一生……”
杨妙生喃喃着,没有瞧出女孩娇羞中含着明显的深意,先前好不容易产生的亲近被冲淡,反而觉得越发疏远,心中想道:“她都改名好几年了,我却不知道……”
“妙生,你知道吗,我在外面上学,很多男生都给我写过情书呢!”
女孩许艺笙似乎没有发现杨妙生的脸色变化,傲然一笑,自顾自的又道:“我记得你毛笔字写得极好,不知道写情书是怎样的,你给我写一封瞧瞧怎样?”
“什么是情书?我不会写。”
感觉疏远,清醒了许多的杨妙生,语气有些生硬,不过他从来没有与人闹过不愉快,又解释道:“我只会写文书,而且还是写了,烧给鬼神看的。”
杨妙生虽然没有读过书,但阴阳先生主持婚丧嫁娶,离不开挽联文书祭文等烧与鬼神,是以他这一脉代代都是老师傅亲传,一个教来一个学,只要用了心,都是能识字的人,且熟能生巧,毛笔字自然写得极好。
“我不介意。”
许艺笙摇头,见杨妙生没有意动的想法,突然拉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妙生,人家从来没见过毛笔写的情书,你就写一封让人家看看嘛!”
“呃……这、那、那好吧,跟我去里屋!”
杨妙生哪里经过这种阵仗,刚清醒一些的脑袋又开始发晕,况且人穷志短,他从来不善于拒绝别人,勉强答应下来。
起身带着许艺笙往卧室走去,转眼瞧得那缩在墙角的一猫一狗浑身炸毛,冷幽幽的盯着身边的女孩,仿佛随时准备扑过去将其撕碎一般,暗道这两个畜生跟着自己,难道饿疯了想吃人不成?也并未多想。
“那个、那个情书是怎样写的?”
卧室中,杨妙生找出笔墨纸砚,不懂男女之情的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
瞧着准备就绪的杨妙生,许艺笙表现得极为兴奋,想也不想,就道:“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妻子,给我写一封信就成了,记住,是技艺的艺,笙箫的笙。”
杨妙生总觉得有些不对,可事到临头,许艺笙又在旁边催促,根本不容他反悔。
思量了一下,便按照写文书的习惯,从右到左竖着写道:吾妻艺笙,见字如吾,汝于城中求学,近况安否?为夫山中清闲,辛无灾祸……
一封与妻书,百十来字,红墨所写,猩红醒目。
“哎呀,好羞人,妙生,快将它烧了吧。”
杨妙生写完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落款,许艺笙便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催促他赶紧烧了。
“她终究只是逗我,寻开心罢了。”
杨妙生心中一阵意兴阑珊,可自己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却也不觉太过失落,当即就将书信点燃。
“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随着信纸化为灰烬,许艺笙兴奋的情绪逐渐冷了下来,淡淡的说了一声,转身便出了门去。
瞧着消失的背影,杨妙生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总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十分古怪,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扣扣扣……”
门外突地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杨妙生以为是许艺笙又回来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起身开了门,却是一个面目阴沉的老头,六十多岁,双眼布满了血丝,正是山下桃源村的村长。
“我孙女死了,遗体明天运回村里,麻烦你明天一早下山,为她主持葬礼。”
老村长开门见山,没有一丝客气,却将杨妙生惊得心头巨震。
此老的孙女,正是方才见过的许艺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