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太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怎么范剑没有把人赎回来,反而自己也犯了宋鲲的大忌呢?
他趔趄着站起身来,抓起旁边的拐杖,气喘吁吁的说道:“走,随我去见扶苏。”
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范氏大宅,来到了县衙门口。然而,看守县衙的小卒说道:“陛下已经离开了,正在刑场。”
那白发苍苍的女人直接晕过去了。
范老太公觉得头也有点晕,他问那小卒说道:“范剑呢?”
小卒漫不经心的说道:“都在刑场。”
范老太公顿了顿拐杖,急匆匆的说道:“走,快走。”
当一行人来到刑场的时候,看见范平已经被五花大绑,由人押着跪在地上了。
宋鲲就坐在监斩席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有不少人正在围观,其中不乏贫苦的老百姓。
范老太公到了之后,也顾不得泥土脏污,直接跪在了宋鲲面前,带着哭腔说道:“范剑犯了什么大错,要将他羁押起来。”
宋鲲淡淡的说道:“他公然贿赂朝廷,罪大恶极。”
范老太公无比悲愤,这扶苏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撇开范剑,先问范平的事,毕竟解决了范平,范剑的事,自然就迎刃而解了。于是他说道:“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范平犯了什么大错,要将他处斩?”
宋鲲一脸纳闷的看着范老太公,说道:“杀人偿命,这很奇怪吗?”
范老太公耐着性子解释说:“其一,杀人者并非范平,乃是他手下的家奴。其二,即便是范平杀了人。可他杀的是黔首啊。”
宋鲲淡淡的说道:“其一,教唆杀人,买凶杀人,与杀人者同罪。其二,黔首又如何?不是一条人命吗?”
范老太公愣了一下,说道:“然而,人命有贵贱。以贵族之命,抵了黔首之命,似乎有些不应该。”
宋鲲纳闷的问道:“人分贵贱?那么我好奇问一句,女娲造人的时候,谁是贵族,谁是贱民?燧人钻木取火的时候,谁是贵族,谁是贱民?天下万民,不都是同一祖先,繁衍生息下来的吗?”
范老太公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心里有点纳闷,这皇帝怎么回事?他要彻底否定贵族吗?可是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贵族啊。
宋鲲仿佛直到范老太公是怎么想的,他淡淡的说道:“你们祖上,要么立过功劳,要么勤俭持家。或许留下来了权利,或许留下来了财富。”
“这个朕可以理解,也不指望将你们全部打倒。然而,人人平等,乃是上天赋予的权利。人,就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富人可以变成穷人,穷人也可以变成富人。”
“范平可以杀黔首,那么黔首就可以杀范平。从今日开始,蜀地再不允许有谁仗势欺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周围围观的百姓听得热血沸腾,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一声:“陛下万岁。”
瞬间,万岁声不绝于耳,像是雷鸣一般,炸响在范氏族人耳边。
他们看着狂热的黔首,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
范老太公叹了口气,他忽然明白,宋鲲为什么放弃部分贵族的特权了。
看起来他是放弃了,然而实际上,他的皇位更加稳固了。
原本是一小撮贵族在支持皇帝,现在变成了,全天下的黔首都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