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梦却看见一人一马冲了上去。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李都头正骑着他的枣红色战马,穿上了亮闪闪的银白色铠甲,绕过人群,冲到了哗变队伍的正前方。
一人,一马,便守在了军营门口。
李都头骑在马上,冷峻地注视着这些想要冲出军营的士兵,他一言不发。然而他的意思却很清楚:要想出这军营的门,杀了我李大锤,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哗变队伍里有不少铁锤都的士兵,他们还都感念着都头平日的恩情。
“李都头,你让我们出去吧。”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东川军很快就会杀过来。李都头,算弟兄们求你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求你了,李都头。你让开吧。不要让弟兄们为难。”
甚至有一个士兵已经跪在地上,哀求着。
厉鬼走上前来,一脚踹开这个士兵。他直勾勾地盯着李都头。
“李大锤,李都头,我听说过你。你不就是李仁矩的义弟嘛,所以你要为他卖命。可以,你要死可以。但你凭什么拦着大家伙,你难道想让我们也一起为你那个废物义兄送死吗……”
说最后两句话时,厉鬼已经掉过头来,回望他身后的士兵,他想要赢得更多人的认同。
然而,他的话也就说到此为止。只听得一声马嘶,李都头已经纵马越过,拔出腰间佩刀,当头劈下。厉鬼的身子还站着,他的头颅却被李都头的刀卷起来,飞到五米开外的地方。
沈梦从未见过这样的杀人方式,便跟削豆腐一般干脆利落,看得人心砰砰直跳。
厉鬼身后几人见此情状,纷纷拔刀欲上。
李都头已经回过马来,他的刀上沾着新鲜的血液,指向那几个想要扑上来的士兵。那几个士兵被李都头的气势所震慑,不敢再向前迈一步,相反,李都头向前一步,他们就退后一步……直到瘫倒在地上。
这时,李都头开口了,他脸上的横肉丝毫毕现,他的声音慷慨悲壮:“我们是军士,是守卫阆州城的军士。阆州城在,我们便在;若阆州城亡,我们便亡。我们穿着这一身戎装,这便是我们的使命和荣耀。”
军营里的士兵们都是男人,男人最怕触动的情感便是羞愧,李都头的豪情万丈让他们羞愧,纷纷低下了头。
李都头接着说道:“你们怕死,我理解,我李大锤也怕死。不怕兄弟们笑话,我李大锤活了三十几年,还TM没有开过荤,老子连娘们的衣裳都没脱过。你们说说,老子就这么死了,TM的冤不冤?”
军营里的氛围本来是剑拔弩张,但听李都头这么一说,顿时又活泼起来。甚至有士兵就回答道:“冤——”
大家仿佛又找到了往日军营里鲜活的感觉,没有那些战事逼迫,没有刀光和剑影,只有和都头厮混的记忆。
“但你们就这么冲出军营,就能活下来吗?”李都头的表情重新严峻起来,他逼问着这些哗变的士兵。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回答。大家被强烈地求生欲所催动,要想冲出军营去,仿佛真的冲出这军营,便冲出了鬼门关。但众人现在都已经冷静下来,他们知道李都头说得没有错,出了军营,只会死得更快。
“要活下来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大家团结在一起,用我们手中的刀,杀死那些想取我们性命的人。”李都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众人也被李都头所感染,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他们此时,也更坚信骑在他们面前的都头,坚信他会带领他们活下来。
一场兵变才就此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