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至少让我看看现场,说不定我能推测出什么呢。”沐蕾坚持着要去现场看看,不过唐奏挡在了她的身前。
“还是不要看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吧。”说着,唐奏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绕过她向外面走去。
沐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情感。又是一阵脚步声,老法医也从房内走了出来,看见沐蕾,向她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沐蕾踏着碎步小跑过去,指着唐奏手电筒散发出来的光,压低了声音,向老法医问道:“吴队长,我能问问你刚才和唐队长谈论的那件事是什么吗?”
因为昨晚一直处理案件到很晚,所以唐奏索性就住在了公安局。因为最近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唐奏知道太阳高高升起后才从办公室那不太舒适的沙发上醒来。
揉着略微有些痛的腰,唐奏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从门口向里望,金色的警徽在阳光下闪耀出神圣的光辉。
唐奏决定乘坐公交车回家,公安局离到唐奏家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大概在十站以内的样子。在公交车站等待了片刻,唐奏走进了拥挤的公交车,他走到车内的一个角落处,静静思考起了近日发生的案件。
昨天晚上那件案件,就是最近在城市里产生了极大影响,政府特意成立专案组以应对的那起案件,碎尸案。凶手的残忍在民间快速传开,各种离奇的说法不胫而走,所以凶手在民间有一个流传很广的名字,“碎尸”。
初次发生这样的案件大概是在六个月以前,那个时候还是尚有冬日余寒的初春时节,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在一间出租屋内被发现。
接下来的几个月,类似的案件不断出现,凶手果然是连续作案,这是一开始就推断出来的。第一起案件的情形,和昨天那起大同小异。尸体被残忍分割,血液溅的到处都是。
在绝大多数碎尸案中,将受害者分尸的主要目的都是方便藏匿或者抛弃尸体。可本起案件中,凶手将受害者分尸后,只是那么静静的摆放着,甚至做完之后会大敞着房门,像是在展示自己的作品一样,根本没有隐藏的目的。再联想那溅到了天花板的血液,人的血液在死后是不可能喷射到那么高的地方的,也就是说,所有分尸过程中的一切都是在受害者还活着的时候进行的。
而且这样被杀死的人没有明显的相同特征,死者中,无论是男女还是老少,都被包括在内。而作案地点也无从推测,均匀的分布在这座城市的各个部分。发现尸体的地方也完全不同,荒野、住房、工厂,这些地方都可能是凶手残忍游戏的场所。
从这里就可以推断出,凶手可能是对分尸抱有病态的爱好,以此产生毒瘾般的快感的一类人。他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随便物色唾手可得的猎物,然后在附近比较方便的场所将其杀害并分尸。
按常理推断,如果要进行这样的过程,凶手一般会选择一个寂静无人,深夜中的场所,这样会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充分享受这种血腥暴力所带来的快感。
然而事实却大相庭径,凶手总是在光天化日下出手,在随时可能被别人发现,作案空间极其狭小的地方进行犯罪。他从不注重地点的选择,并且拥有高超的作案技巧。在分尸时受害者的身体会溅出大量的血液,凶手在分尸过程中很容易就会沾到这些血液,然而就算是这样凶手依旧能安然无恙的逃离现场,亦或者是根本不沾染血液,不得不让人惊呼神乎其神。
凶手总是能在自己即将暴露的情况下抽身离去,甚至有的时候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还是温热的,周围却已经空无一人了。他会根据场所的危险决定作案程度,也就是对尸体的破坏程度。如果有充足的空间来破坏尸体,那他就会进行一次扯淡的狂欢,像是昨天晚上的血祭一般。若是在人流量略大的地方,可能就只是把受害者肢解而已。但即使就算在随时可能会被发现的情况下,凶手也会坚持将受害者身体中的一个部位取出体外。
唐奏的妻子被取出的部位是颅骨。
那天,唐奏像往常一样忙于碎尸案的案件,抽空给自己的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今晚自己又无法回家了。正通话到一半,妻子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谁捂住了嘴一样,然后就是刀子进入肉体的声音。唐奏大声对着话筒吼了起来,焦急的期待着妻子回应,然而电话的那头却始终是一串忙音。
唐奏几乎是冲着出了公安局,一路上,他把警察开的飞快,好几次快要撞上迎面而来的车辆。
终于,他在一条从菜市场回家的小径上,发现了他的妻子。她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装有土豆、黄瓜、油菜的布制购物袋倒在地上,里面的蔬菜散落了一地。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想象人的头骨被取出的场景。唐奏的妻子静静躺在地上,头部像被撕开的破布口袋一样贴在地面。刀子是从后脑勺插进去的,然后一路向上,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形,锋利的刃切断了沿途横着的秀丽发丝,头皮向两边裂开,露出了里面光滑纯白的头骨。凶手把手指抠进头颅中间切出的凹陷中,然后猛地向左右两边发力,就像剥花生皮一样,把头皮推到了两边,露出了里面圆滚滚的头骨。凶手又用刀在头骨两侧砸出了很多便于持握的凹陷,然后用手扣住那凹陷的地方,向一个方向爆发用力,然后是另一个方向,随着几声脆响,头骨和脊椎的链接被扭断了。然后凶手左右拧转了几圈,用力向上一扒,一个完整的头骨就从脑袋中脱了出来。
那颗头骨摆放在唐奏妻子的左侧一些的位置,旁边是凶手从里面倒出的一堆浆糊般的物质。本是几块完整形状的脑组织,在碰到地面的一瞬间,被砸成了稀巴烂。两颗眼球连同视神经,滑稽的相连在那一堆杂碎中间。
由于这一切都是在受害者活着的时候完成的,所以大概死者会感受到无比的痛苦吧。
唐奏当时只觉得天昏地暗,他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悲痛,愤怒,沉痛,憎恶,仇恨,无法被掩埋的情感快速占据了唐奏的整个身心,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情景和他都做过什么了,只知道那几天一直是在浑浑噩噩的灰色中度过的。
直到妻子的葬礼,他和自己的儿子唐文穿着黑色的丧服出席,妻子在世时的幸福和痛苦伴随着她被埋葬一并被埋葬了。面对着妻子的亲戚朋友,唐奏几乎要把泪和心灵吞了下去,他羞愧啊,明明作为人民的守护者,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守护。
车身一个晃动,公交车急停了一下,把唐奏的思绪打断,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流经他的整个面颊了。
原来是车辆快要到站了,在唐奏对面,和他一样一直躲在车厢角落的那个青年似乎要下车了。
那个青年总是皱着眉毛,一种哀怨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上有一些细小的伤痕,而他手上手机红色的屏幕吸引了唐奏的注意。
因为急着下车,青年没有注意到那道视线。唐奏看到,青年手机里放映的视频竟是一部极其血腥的恐怖电影,他皱起了眉头,这种对青少年身心发育不健康的东西,正常人一般是不会选择来看的。难道这个青年也是那种对血腥和暴力有特殊喜好的人吗?
青年掏出了自己的公交卡,正准备刷卡下车。出于好奇,唐奏远远的从他那包裹着黄色卡套的学生卡上,瞥了一下上面的信息。
上面写着:城东大学,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