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的病始终没有起色,府中所有下人们都提心吊胆的,金子秋虽然说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万分着急。
表小姐来找过金子秋了,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说是老太君一病不起,邪乎地紧,说不准府里是有妖邪作祟,请个道士来府里开坛做法,去去邪,说不准就什么都好了。
其实金子秋原本是不同意的,“荒谬,这是什么道理,堂堂贝勒府哪里来的邪祟?”金子秋不信鬼神之说。
可是表小姐却很坚持:“表哥,你看老太君都这样了,我们找个道士来做个法也不会有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说不定老太君的病会好起来呢!”
这倒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觉得这或许可行,起码有个心理安慰。金子秋最后也答应了。
表小姐得到答复以后满意地回去了,金子秋却仍然愁眉不展,我明白他心里的焦虑。
母亲病重自己却无力为她分担的焦虑,让金子秋整个人都陷入深深的恐慌里。我知道他怕老太君就会这么熬不过去。不管是多么睿智冷静的人,在面对至亲之人的离世总会失去那份庄重自持。
我曾经看见过金子秋失控地揪着郎中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老太君好好儿的,也看见过他一个人大晚上在凉亭里喝酒。
夜凉如水,月光洒下的清辉也是冷意逼人的。冷子秋独自坐在凉亭里,一杯一杯的酒下肚,我想要去劝劝他。
可是始终迈不动脚步,我能做些什么呢?老太君吉人自有天相?这样的话也就只能图个心里安慰了。其实谁都知道这样的话不过就是那镜中花、水中月,风一吹,便没有了。
我还是没有去,让他自己静静吧,有些事得要自己接受才行。
第二天就到了开坛做法的日子,请的是城东清风观里的道士,我也去了。
那道士一身道袍,手里拿着桃木剑,还有些不知名的法器和符纸,留着羊角胡,反正我是没有看出来仙风道骨。
只见那道士嘴里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从前院走到后院,连老太君住的瑞华堂也去查看了一番。
掐着手指算着,念念有词。又是吩咐人设坛,又是拿法器的,挂起帷帆,那道士就在后院的大花园里做起了法事。
他先是正襟危坐,念了段类似咒语的话,突地腾空而起,拿起桃木剑,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一脸的肃穆。
下人都聚在了这里,来看这道士做法,花园里被围得水泄不通,表小姐和金子秋当然也在。
那道士又到了案台前,拿出两章符纸,点燃从空中抛出去。又喝了一口什么东西喷出去撒在刚扔出去的符纸上,顿时火更旺了。
周围的人发出惊叹声,我静默不语。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那道士又咕哝了几句,突然将桃木剑指向了我的方向,大喝一声:“大胆妖邪,还不速速离去!”
我毫不畏惧迎上那道士的目光,是说我是妖邪吗,这道士胡说八道些什么,还真以为这些江湖骗术能骗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