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月听到‘桂兰’下意识的往说话的几人望了过去。
她记得那一带的坟是西乡村的,说话人口中的‘桂兰’肯定和她心中想的是同一个人。
谈话的声音还在继续。
“当初我们还说可惜桂兰家养了五六个丫头硬生生把好日子都拖没,结果不到二十年,孩子长大后桂兰一家就开始享福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现在十乡八里提起桂兰一家都竖起个拇指!”
“这么有出息又有孝心的女儿谁不竖起拇指?今年清明桂兰五个闺女都回来扫墓,两个月后桂兰生日几姐妹肯定又约好一块回来为桂兰庆生。”
“要不怎么说孝顺?亲生的闺女果然不一样,跟捡来养的天差地别。如果都像桂兰当年那个养女肯定被气死了。”
“要是我,我也被气死!那养女叫啥月来着?几十年都没回来看她桂兰家一眼,真是个白眼狼,桂兰一家白白养了她那么多年!”
“新月,叫顾新月!我听人说那个顾新月不是个好的,回到她亲生父母身边后性子大变,不仅好吃懒做不孝顺父母还嫌贫爱富,看她丈夫没钱没本事就闹腾着离婚,最后跟一个有钱人跑了!”
顾新月默默的向前行,她都不知道原来在老家有关她的传言竟然这么的不堪。
等她顺着小路走近一些,说话的几人很快注意到她了,见她慢吞吞的走着,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她。
顾新月戴了帽子和口罩,又多年不曾回来,倒没人认出她。
再加上清明这个节日一向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出现,几人只不过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小时候也没看出那孩子是个没良心,长大后竟然变成那副样子。她跟人跑了后彻底和家人断了联系,也不知道家人担心她,桂兰一家为了找她这么多年费了多大的劲?”
“谁能看得出?小时候还听过几次她品性不好,后来看她那么勤快干活以为她是个好的,我还打趣过桂兰以后要多筹点嫁妆给她呢!唉,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早知道养出这么个玩意,桂兰家当初就不该养——诶,桂兰家扫完墓回来了,我们快上去看看。”
新月顺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前面停着三辆小轿车,周围拥挤着一群人,中间穿着光鲜亮丽的几个男女可不就是是她格外熟悉的养父母一家人?
二十世纪的今天有私家车已经很常见,但在这不发达的小镇上有小车却还是让人稀罕,尤其这拥有小车的三人还是同一家人,更令人羡慕不已。
怪不得说有出息。
新月站在原地并没上前也没马上离开,远远的她听着她的养母李桂兰扬眉吐气般扯着大嗓门在说话,还有陈家几姐妹那似乎纡尊降贵的声音以及其他人或恭维或羡慕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新月突然想到上级领导到基层慰问的场景,便笑了。
小车不过停了片刻,很快再次启动,三辆车朝新月的方向开过来,风吹起她白色衣服,像只要展翅飞翔的白鸽。
车窗半降,露出车里坐着的人,里面大人小孩都有,新月已经很久没见到陈家一家人了,新添的成员她认不出来,认得的只有第一辆车坐着陈家大妹,陈家二妹还以及她的养父母,第二辆车里的陈家三妹和陈家四妹。
或许是习惯众人打量的眼神,车子经过顾新月身旁时,车里的人仅仅是瞥了她一眼,再无更多的关注。
看来是真的没把她认出来了。
她曾记得有人对她说过,她就算是化成灰也会被她们认出来的。
最后一辆车坐着的是陈家的大功臣——五妹陈招弟,哦,不,现在应该叫陈雪,还有李桂兰唯一的宝贝儿子——陈富。
车距离她还有三四米时便减了速,与路人步行的速度相差不多。
顾新月静静的看着车子驶近,也看着车里的人越来越近。
里面的陈雪皱着眉头定定盯着车外人的脸看,好一会她皱着的眉头才松开,眼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轿车擦着顾新月的身体而过,车内谈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五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认错人而已,我刚才还以为那个人是顾新月。”
陈富嗤笑一声,“顾新月?顾新月她还有脸回来吗?”
陈雪悠悠的叹息,“我倒是想她回来。”
“就是因为我们想所以她才更加不会回来,她又不傻,能回来让我们白白笑话吗?”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肯定过得非常落魄,要是过得风光她能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