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此番剿灭董氏宗族之事,一开始是吕布主动请缨,其本以为势在必得。然王允只是好言相抚,最终却并未同意,而是意味深长地选择了让皇甫嵩前去。不过皇甫嵩只是名义上的主帅,其麾下临时组建的士卒皆是并州人马,整支军队当下只听命于随军副将李肃。
王允作出如此安排,一方面是暂时不太信任其余部曲,担心除恶不务尽,后患无穷。而另一方面则是垂涎郿坞内囤积的大批钱帛粮草以及各种奇珍异宝。
肥水不流外人田。收缴了此等丰腴之后,既振奋了军心,又大大增强了己方的实力。至于报给朝廷的数额,反正是一笔糊涂账,随意应付一下便可。
百余名骑士灵活游走于外围,近三千步卒携带攻城器械将郿坞团团围住。郿坞守卒也早已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乃紧闭城门,手执长兵列于雉堞之后,紧张兮兮望向城下。
皇甫嵩骑一匹枣红色骏马,一身戎装立于旌旗之下,向城墙上远眺。若是上前近看,其擦拭得镗亮的盔甲上还残留着不少蛛网和灰尘,显然已经尘封许久。
皇甫嵩细细观望片刻,便根据眼前城墙上守卒的密集度便大致判断出了城中守军总数,乃肃然道,“吾观守军不下千人,不知李都尉有何破敌之策?”
以皇甫嵩的才干,要想清剿其内残部,绝对有一百种办法。只是碍于自己刚上任,麾下士卒又并非自己嫡系,担心攻城造成过多损失,容易被有心之人看作是有意削弱并州军力。且眼下大局初定,人心趋稳,自然想同李肃保持良好关系,便屈身问道。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李肃似有意在皇甫嵩面前卖弄,稍作停顿后,遂继续道,“董贼既已授首,故只需告之城内之人,若是开门投降便可豁免,则不战可定矣。”
“可天子的意思是将董氏宗族尽皆押送至长安,交由廷尉府发落,以彰显朝廷法度,并非是豁免……”皇甫嵩不由皱眉疑虑道。
“君侯不必担心,待其城门大开之后,吾等士卒便可一拥而入。届时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其是生是死便完全掌控在吾等手中。”
“李都尉,吾等代表的乃是朝廷,如此这般,岂非失信于天下?”皇甫嵩一脸否决道,“按老夫之意,不如先命其束手,押回长安等候廷尉发落。若其负隅顽抗,则可用围三厥一之策,在外围布下游骑。其有求生之意,必会夺路而逃。待其松懈,于旷野处围而歼之……”
“皇甫将军不要忘了,吾等可是奉了天子之命,务必要将董氏宗族带回长安,且不论死活。若是放跑了一个,该当如何?”李肃毫不客气回应道。连对方的称谓也由君侯变成了将军。
皇甫嵩听后便知无力回天,遂闭口不言。
事实上,皇甫嵩性本刚正,自平定黄巾后便因战功升任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到任后,见到冀州田地荒芜,百姓困苦,便奏请减免冀州百姓一年的租税,百姓多有称道。在任期间,上表陈辞、劝谏或有所补益,不下于百次。奈何世道艰险,建言大都石沉大海。
且之前征讨黄巾时,途经邺地,皇甫嵩发现中常侍赵忠住宅超过了规定,便上奏皇帝予以没收。另外,中常侍张让向其索要五千万钱,又不肯给。于是赵忠和张让联手,劾奏皇甫嵩连战无功,耗费钱粮。灵帝听信谗言,召回皇甫嵩,收回其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改封都乡侯,食邑二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