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无奈之事。徐承绝对相信，要是只排成一列的话，人流估计早就排到山谷外面了。

徐承跟随着徐氏和李婆如一叶扁舟夹在涌动的人群中。周边的人个个面露菜色，有气无力。不少人甚至衣不裹体，肮脏不堪。很快，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汗臭味，便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小承啊，你慢慢就会习惯这里的。在这乱世中能活下来的毕竟都不容易。”徐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见被徐氏看出了窘相，徐承便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憨笑。

头顶着烈日，过了半晌队伍也才行进了几十步，还是一眼望不到头。徐承便听徐氏聊起了这里的风土人情轶事。借此打发这无聊的等待时光。

“小承啊！师君待人宽厚，不忍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便搭建了义舍，每日正午时分都开张施粥。不管是不是师君的弟子，人人皆可得一碗粥。”

“当然了这粥也不是白喝的。青壮需要帮忙搭建茅草屋，搬运重物，砍柴，煮盐，打铁妇孺老弱则要轮换去山上挖野菜，采集野果，洗涤衣物。”

“若是手中有些盘缠，交足五斗信米，便可成为师君的弟子，入住这宕渠城内，无需做这些辛苦活。每日只需在奸令祭酒的主持下诵读老子五千文，若是有幸还能一睹师君之真容呐。”徐氏指了指远处的夯土城池说道，脸上无不透露出羡慕和向往。

“若是城内存粮富足，每隔一段时日师君便会派人在百姓中招募些身负勇力且对天师道忠心耿耿的青壮，经过调教和训练之后便可成为鬼卒，自此无需再做苦力活，不过却需要上战场刀口舔血，也算不得是一个好的选择。不过对于一些饥肠辘辘且自负勇力的年轻人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都怪我不小心，在逃难途中丢了盘缠，否则小承就无需和我们一起受苦了。”

……

“倘若是身体抱恙，则可前往静室。那里有师君的亲传弟子教人思过，用符水治病。说实在的，还真治愈过不少病人。”

……

徐承终于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夫人，你口中所说的师君是不是就是张鲁？”

徐氏一听大惊，情急之下伸出一只手捂住徐承的嘴，凑到徐承耳边压低声音焦虑地说道：“小承，有什么事等回到屋里再细说。大庭广众之下莫要被旁人听到枉生事端。”

徐氏的反应让徐承颇觉得意外，便不再多问。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之时，终于排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李婆娴熟地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三只粗碗，将其并排放在临时搭建的木板上。负责施粥的大汉光着膀子，早已汗流浃背。边上放着好几个半人高的圆木桶，大部分已经见底了。大汉用木勺从其中一个还剩下些许粥菜的桶里兜了满满一勺，依次倒入这三个碗后，面无表情地喊道：“下一个！”

徐承等人一人捧着一个碗，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另一条山间小道上返回了屋内。

坐在地上凝视着穿越到这个时代第一份正餐：那半碗粥稀得像米汤一样，上面零零散散漂浮着一些白色饭粒和一丁点青绿色的野菜叶末。饥饿难耐之际，野菜粥散发出来如云雾缭绕般的热气钻进鼻孔，徐承顿觉得如入仙境，顾不得被烫伤，将嘴唇放在碗边小啜起来。一眨眼功夫就连留在碗壁上的残渣也被舔了个干净。

由于吃得太快，徐承打了个嗝。虽然还远远未达到吃饱的感觉，但好歹饥饿感消失了，整个人也瞬间精神了不少。

“李婆，你出去洗碗吧。我有事情要单独和小承说。”徐氏朝李婆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