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从前有座山(1 / 2)三国刀客首页

从前有座山,名曰“终南山”,山里有个道观,名曰“重阳观”。道观里有个中年道士,正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地给小道士讲着下山的道理:

“徒儿,快快下山去吧,谁再敢说你傻,你就揍他,打死都不怕,师傅给你撑腰。”

“不去。”

“徒儿啊,你力气大,不下山去捞个天下十大高手当当就太可惜了。五花马、千金裘,光宗耀祖,多气派!”

“不去!”

“大虎啊,你不是爱吃酒肉吗?山下有的是好酒好肉,不像师傅这样寒酸,给你总是吃不饱……”

小道士的名字没有丝毫仙气,姓段名大虎。确实,因为道观缺粮,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但还是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不去!”

“你……”师傅气的挥手欲打,可手在空中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作罢了。看样子,师傅马上都要哭了出来,他搬来了道观里的米缸,假装呜咽道:“你看你看,咱道观里也就这点米了,熬一顿粥怕都不够了,你要再不走,师傅可是真心养活不起你了。”

中年道士在一旁吹胡子瞪眼:这可忒寒碜了,哪有师傅这样求徒弟下山的!

难道,山下真的有老虎?

这一日,终南山上,仙霞氤氲。小道士正襟而坐,做掐指状一阵推演,无奈道:“师傅,我就知道,今日不宜下山。”

中年道士眼睛眯起,精光爆射,像极了一把杀人的刀。他抬了抬脚,恨不得一脚把小道士这躲乌龟壳里不探头的胆小鬼给踹死。

今日是小道士的生辰,其实前几日他就已经知道,过了今日就该下山了。

下了山,就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师傅也有难处。

这终南山上大小庙宇七十二座,近年来是越开越多了,还动不动就是哪个门派的祖庭,占卜姻缘断人吉凶那是不必说了,至于开石裂碑摧金断玉之类的绝活,也是好生了得。这样一来,道观的香火便开始衰落了。师傅觉得愧对祖师,也变得苍老了起来,自从上次费心游说一位骑着宝马的香客投资点香火钱失败后,他的头发就白了一半。

师傅也姓段,名贵仁,是全真教第四十二代掌门人。这门派是按“富贵大顺、招财进宝”八字排辈,段大虎就是大字辈。

段贵仁的武功很好,全真教的刀法练的炉火纯青。全真教上任掌门活了一百零六岁,曾评说当今武林,说能在他手下走过五十招的人不出十人。段大虎却不信,一脸猥琐的师傅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高手。直到有一次,有一位高手也不知怎地听说了段贵仁的武艺,便上山来向他挑战。

说是挑战,其实是踢馆。段贵仁无法躲避,只得应战。

大战中,他一刀劈向终南山下一条大河。

那一日,抽刀断水,水不再流。

眼见为实,段大虎才信,师傅原是高手中的高手。

可武功再高,在这荒山之中的道观里,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听说,山下太极拳倒是很火热,开馆授徒的钱比香火钱那是多了不少,这也是段贵仁师徒的梦想。曾经,他也曾下山置办了一套粗布淡黄窄领窄袖褂,浅褐布裤束腿,青云底圆口布鞋,头顶青布束带抹额,都是些寻常装束,听说前后只花了三两银子,店家还额外赠送了一顶道冠和两柄拂尘。穿戴起来,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那几日,段贵仁把生了锈的大刀磨了又磨,见有香客来访,直大喝一声,舞的虎虎生风。

可不知为何,香客们避之唯恐不及,然后拿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那种眼光很难形容,就好象是看到了一头闯进蓬莱仙境的野猪。

偶尔也有一两名香客想学习花拳绣腿,好去山下吹牛的,便也想跟了段贵仁学艺。只因全真派收费公道,他们好节省些银钱。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傅姓“段”的缘故,现在这套刀法,十招有九招里面倒是有个“断”字,像什么断断续续、断章取义、断壁残垣、断子绝孙、断雁孤鸿、断缣寸纸……

这让香客们颇为怀疑,这难道不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五虎断门刀”吗?

于是,仅有的几个“慧眼识珠”的门徒也走了。

久而久之,段贵仁师徒和全真派的名声也就臭了。

段贵仁不得不认命,留给终南山的只有他一个人独自抱着大刀坐在门口的落寞。

……

……

全真教中祖代传下来的藏书倒是不少,教中的祖师爷称它们为“道藏三千”。这些书里面不说一些道家的孤本经书,就拿武学来说,也有不少真材实料的武学秘籍,像《金刚伏魔拳》、《天山折梅手》、《飞花摘叶指》、《九阴九阳》等等,无一不是冠绝天下的武功,学成一样这江湖便难遇敌手了。

段大虎无聊时,除了偶尔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些书却都是看得熟的。

但天下武学,他只对刀情有独钟,打小起,就跟着师傅练刀了。虽然说,江湖上流传有“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这句话,行走江湖,大侠也多是用剑的,但并不是说练刀就比练剑容易。

入门容易,成高手却很难。

师傅说,天底下的刀法,如这终南山一样,没有半步捷径可走。练刀首要握刀,初练时两虎口向前,后三指用力。发力手是右手,左手控制准头;待练的纯熟,又要练习步伐,再好的刀法没有步法的配合,一旦对敌,只有死路一条。

练刀先练臂力,六岁那年,段大虎的第一把刀只有三斤重,师傅让他去后山砍柴。起初,师傅为他找了一棵小树,段大虎上下打量了一番,挥刀砍了下去,只听一声脆响,大刀竟然如中顽石,被树皮的韧劲弹起,震得自己手心发麻。那小树被他砍中,树身一个弯曲,顷刻间又弹了回来,段大虎始料未及,头上被树枝狠狠打了一下,疼痛不已,留下了一道红印。

“刀是防御技,若欲伤人,必得先想着伤己,你可得记住了。”师傅笑道。

段大虎摸了摸脸上被打疼的地方,只见那树身之上仅有一道淡淡的痕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终南山上的树木,难道并非是凡木?竟有如此这般坚韧。

这一上午,段大虎一个人将那棵小树砍了几百下,日头升到了半空,他全身大汗淋淋,手足也酸软无力,居然也只把这根小树弄出一个两分的小口来。接着三年,段大虎并没有问师傅要学什么高深的刀法,好在,树却是越砍越粗了。

从此以后,终南山上的小伙伴们,背地里都叫他“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