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天色刚蒙蒙亮,校场上空荡起一声悠扬的号角,初冬的大地已经打了一层银霜,赤城内所有青壮踏着步伐,快速集合整队。
姬铉手按长剑,站在点将台上,虽然有凉棚遮挡,但是初冬的风入体冰寒,吹起他身后殷红的披风猎猎飞扬,在众人眼中竟有一股难言的威严。
“今日,本公子亲自考验汝等军法条文学得如何,二三子依次上前背诵!凡背诵不熟者,依律论处。”
校场内鸦雀无声,姬铉神色严肃,声音透过初冬清晨的冰寒,掷地有声,听在众人耳中令人情不自禁的一颤。
第一个背诵的是柱,他阔步走上点将台,面朝众人,刚一抬头,便见校场下几百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顿时感觉腿肚发软,心中碰碰乱跳起来!
“其,一,……”
柱刚一张嘴,嘴唇却不争气地瑟瑟发抖起来,脑子也跟突然刮了一阵大风一般,瞬间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一下空白起来!
“其一……”
柱如同便秘,支支吾吾,不出下文,脸色发白地偷瞟了一眼旁边的主公,只见他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脸色严肃,目不斜视,让他额头更是渗出冷汗来。
妈的,昨晚家里可是破例点了油灯,让初学识字的儿子叔犬不厌其烦地教了自己十几遍,虽然称不上滚瓜烂熟,也不至于一句背不上来啊!
正当他准备死猪不怕开水烫,铁心挨一顿板子的时候,一瞥不远处墙角站着自己的三子叔犬,正朝他打着手势……
“其一,击鼓不进,鸣金不退,不听号令者……”
柱的脑子顿时如一盏被重新点燃的油灯,灵光一闪,豁然开朗起来,大声背诵。
接下来虽然偶有卡顿,但是总算磕磕巴巴完整背诵出来。
“汝对军法条文尚不能做到烂熟于心,倒也不至于受罚,回去需多加温习!”姬铉板着脸,冷声说道。
“诺!”
柱如释重负,迈步走下点将台,这才感觉已是汗透衣衫。
姬铉瞥一眼躲在墙角的那个小黑影,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紧接着又有几个军士上台背诵,都是半生不熟,但也算完整过关。
紧接着一个身长九尺有余,臂膀粗长的壮奴,脸上一道长长刀疤赫然刺目,额上烙有印记,显然是一个奴隶。他健步上台,一双犀利而深沉的眸子扫了一圈校场,立刻许多人感觉到那目光的压力,特别是那些出身农夫的军卒,与之对视之间,似有一股杀气透空而来,钻入骨髓,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避开目光。
姬铉先前已经几次注意到此人,第一次与之对视,也感觉目光触到刀子一般,觉得此人身上的煞气比被自己一铳打死的魁都凶狠数倍!
此奴隶略微一顿,便极为流利地背诵起来,行云流水般顺畅,滚瓜烂熟,听得全场之人都为之一呆!
“大善!”姬铉以手击案,起身说道,“汝何名?”
“子午。”那奴隶连忙转身,躬身一拜,谦卑地说道。
“原是何国人士?”姬铉盯着他问道。
“赵人。”子午抬头低声回答,那眸中一丝凄凉忽闪而过。
姬铉围着奴隶子午转了一圈,这才慢慢说道:“汝原来是赵国士卒?”
“是!”
“汝能将军法背的如此熟练,难道识文断字?”
“卑下通晓赵国文字,周篆虽与赵国文字不同,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多有相似之处,因而读写不成问题……”子午小心翼翼地回答。
姬铉面上一喜,当众宣布道:“子午,即日起,汝就暂代执法吏一职,监督全军,纠察不法!上弘正气,下振纲纪!”
“诺!”
子午一愣,立刻双眸露出感激与坚定之色,跪地狠狠将脑袋磕在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主公,此人是奴役身份,担任执法吏一职,似乎不妥……”台下勾和洛两个里长惊诧地对视一眼,忍不上前反对。
“吾之用人,从来不拘一格!身份勿论,维才是举!”姬炫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