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雍城内灯火通明,有居家之人,有外荡之士,以供人们聚会的各种场所人声鼎沸,有人呼朋豪饮,有人卖弄杂艺,有人猜谜对联,有人为女斗气,有人看笑,有人嬉闹,有谁知道、又有谁关心远处山顶上那个无助、绝望的人呢。
方尘清的泪流干了,抱着渐趋冰冷的父亲,他的心也渐渐冷了。夜渐渐过去,初阳升起,方尘清抱着父亲缓缓站了起来,将他放在一个隐蔽陡峭之地,又寻了些干枯草木,盖在他身上,他转身下了山去。过了一些时间,他又回到了这里,不过身后已跟着两位抬着木棺的中年人,方尘清让他们放下棺木,打开,他将父亲的遗体抱出,缓慢地放入很是考究的棺木中,那两位中年人盖上棺盖,隔绝了方尘清一直凝望着父亲的眼神。许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两位中年人一语不发,抬着棺木往山下走去,方尘清扶棺跟随。
到了山下,早已有一驾宽大的马车等候,两位抬棺人将棺木小心放在车上,向方尘清鞠了一个躬便离去了。方尘清坐在车上,马夫一挥鞭,车子缓缓移动。
从天雍城到兴郡,不知多少路程,但是马夫毫无怨言,默默地赶着马车,许是已得到了丰厚的报酬。
一路将父亲的棺木载回家乡,方尘清找人寻了一处风水宝地,与马夫一起将父亲葬在了那里。一应事毕,马夫安慰了他一声,告辞离去。
看着新立的墓碑,方尘清缓缓跪了下去。相依为命的父子二人,距离如此之近,不过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此生永远也不能再见面了。
“父亲,您让我怎么活着啊。”
在父亲墓碑前跪了许久,方尘清才离去。之后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离开了家,离开了兴郡,不知去了哪里。
天下间名山大川很多,常有人登高抒怀。此刻,有一白衣女子漫步登山,若有人看到她的相貌,必定惊为天人。她到了山顶,脸上渐渐漏出微笑,突然瞥见崖边坐着一人,女子本不欲理会那人,但突然停下脚步,她回想此人的侧脸,感觉有些熟悉,上那涯边走了几步,待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女子美目顿时睁大,心中陡然升起了一团火,仓啷一声,拔出一把剑,剑身明亮,表面如有水波流动,登时搁在那人的肩头,娇喝道:“无耻恶贼,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你。”
看那人一动不动,女子冷哼一声:“以为沉默不语本小姐便会轻饶了你。”
“恶贼,居然敢戏耍本小姐!”
“嗯?现在不敢应声了?”
“喂。”
眼看自己无论如何呼喝,那人一直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女子大异,绕到他身前,看清他的脸色,秀眉微皱,暗道:“这无耻之徒怎么回事?双眼无神,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