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裳一闭上嘴,这里就再没有了声音。
段南山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小道童被吓得不敢说话,黑汉子不知道说什么,白落裳就在一边懒洋洋的摇扇子。
一时间,气氛倒是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站了一会儿,黑汉子已经有些站不住了,眼睛终于瞥向了白落裳。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多嘴,现在却不能不承认,有时候多嘴也是有好处的。
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个白衣青年,虽然这个青年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他能够在段南山这里毫不受约束,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必定不是等闲之辈,至少在段南山的眼里,地位也跟别的访客不大一样。
如此想着,黑汉子也不禁多瞧了白落裳几眼,并对这个白衣青年开始有些另眼相看。
白落裳倒是一点也不关心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已经无聊的开始打哈欠,见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打算,他就好心的站出来打破这种怪异的气氛,愉快的说道:“大家是不是都有什么话想要说?”
事实证明,除了他,没有人打算先说话。
现在既然他已经开了这个口,想要说话的人,自然也跟着站出来说话道:“子雲道长若是对谢礼不大满意的话,我等可以……”
“可以什么?”白落裳忍不住抢话道,“刚才有个小鬼说我愚笨,可是现在看来,你这人简直比我更加愚笨。”
黑汉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或许是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和他说话,这真是令他大感震惊。如果不是这里还有段南山,或许他真的会一把掐死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只可惜,这不过是他一个人想想而已,他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来掐死这个白衣青年,因为这个白衣青年正是白落裳。
白落裳自然发现了来自黑汉子的敌意,他却并不在意,他正用下巴指着段南山,笑嘻嘻的说道:“你们来给子雲道长送谢礼,难道之前并不知道子雲道长的为人吗?”
黑汉子只能忍气吞声的作了一礼,故作客气的问道:“还请阁下赐教。”
白落裳眨了眨眼睛,道:“难道你们不知道他素来不喜欢玉石珠宝这一类的浊物吗?”
黑汉子小心的看了段南山一眼,无声叹气。
段南山向来清心寡欲,这当然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是主人有命,他们也是不得不从。他们只管将东西送到,段南山收与不收,这是段南山的事情,可是东西送与不送却是主人的事。主人既然将这件事交给了他们,他们就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到。就算最后段南山都不收他们送来的东西,他们也是决不能再将谢礼带回去的。
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送出去的东西就一定不能再收回来,这是主人的规矩。
要替主人办事,就一定要懂得他的规矩。
所以黑汉子无论如何,也要将带来的谢礼留下来。
可是,段南山素来看淡俗物,根本就不为谢礼心动,他甚至连眼皮都不睁一下。
黑汉子有些踌躇不安起来。
走,是万万不行的,留,再久也是一样的结果。
白落裳忽又笑道:“子雲道长清风霁月,向来是美酒不沾,厚礼不收,你们这一趟,只怕是白走了。”
黑汉子站在那里,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脸色的焦虑却越来越明显。
他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因为他无论在这里站多久,也没办法说服段南山收下谢礼。然而他不能走,不敢走,也不想走。
不能走,是因为这件事是主人交付的。
不敢走,是因为他从来不敢违抗他的主人。
不想走,是因为他也想要知道,这世上究竟什么才能打动这个冷面道长。
白落裳瞧着黑汉子,突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他叹气道:“你就算在这里站上一天一夜,他也一定不会看你一眼,你就算在这里站上三天三夜,他也一定不会和你说上一句话,你就算在这里站到老死,他也一定不会被你的诚心打动。”
果然,黑汉子一听,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一脸苦闷的样子。想必,他是信了白落裳的话。
他不能不信,因为他也是认识段南山的,他当然知道白落裳说的话是完全正确的,他很清楚这是大实话,他怎么可能会不信大实话呢?
白落裳缓缓摇头,慢吞吞的说道:“我敢保证,在这世上,能令这位子雲道长动心的事,连一件也没有。所以你带来的什么如意呀酒呀之类的,完全没用,他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黑汉子只有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