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来!”
朱厚照也很紧张,这也是他首次谋划的一场政治行动,引藩王进京夺权,说是政变也不为过。
这场戏必须做的天衣无缝,如果计划被内阁提前看破,那么之前所有美好的设想都会打水漂,朱厚照只能另辟出路了。
同样是知情人之一,萧敬则稳重得多。他站在距离龙椅旁边不远的地方,半阖着眼睛,丝毫不见紧张之色。
作为弘治皇帝钦点的辅政太监,萧敬并不希望朱厚照过早的和内阁起冲突,权力不稳之下,内阁的一举一动都会对皇帝造成伤害。
但是他又很赞赏朱厚照这种行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和强大的布局能力,即便是积年的老政客也不过如此了。假以时日在朱厚照的执政下,老朱家说不定可以重现太祖、太宗时期掌控天下时候的荣光。
虽然是事先谋划好的,但朱厚照依然装模作样的看着夏崇文递上来的奏折,做戏做全套。
奏折的内容差不多都一样,讲的都是这些藩王得知弘治帝驾崩,心情有多糟糕云云,几乎都是一些啰嗦没涵养的话。
这些地方上的藩王在森严的藩禁管制下,根本不敢过多的涉足朝政,所以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朱厚照也无所谓,奏折的内容并不是重点,他只是想通过些奏折借题发挥,然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草草的将八份奏折看完,朱厚照酝酿好了情绪将奏本重重的砸在龙案上,眯着眼睛冷哼道:“据我所知,在民间谁家有主事的人死了,哪怕是相距百里,亲戚之间也会日夜兼程赶去送葬,在亲人入土前见最后一面。就算是有事不能去,也会托人送去帛金,人虽缺席,但礼金情义却不少。而朕的这些叔叔伯伯们,每年享受着皇家供应的数百万石俸禄,父皇去世之后让幕僚随意写一份奏折送过来就算打发我了,他们还有没有良心!”
谢迁不明就里,他以为是因为刚才张氏兄弟的事情,朱厚照把脾气迁怒到了这些王爷身上。
谢迁拱手道:“请皇上息怒,大明祖制藩王不得擅离封地,不得干涉朝政,诸位王爷能上折子,已经是特事特办,法外开恩了。”
因为子孙不旺,弘治皇帝一辈子就养大了朱厚照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朱厚照出了事,那些散布在全国各地的亲王们未必就没有机会,所以皆是蠢蠢欲动,所图不小。
在弘治帝病重之前,除了给自己儿子朱厚照安排好登基事宜之外,曾经下旨严禁各地藩王在自己驾崩后擅离封地,要求内阁严密监视这些野心家,避免他们威胁到朱厚照的皇位。
然而弘治皇帝担心皇族们抢自己儿子的皇位,但是朱厚照却丝毫不担心,在他眼里这些王爷们只是利用的工具,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没有兵权在握,这些王爷们蹦跶不起来的。
“这种祖制有什么意义?这张氏兄弟在京城督察院的眼皮子底下,尚且肆无忌惮杀人无算,这些王爷在地方上天高皇帝远的,指不定做了多少恶事!”朱厚照抓起龙案上的和田玉镇纸,重重一拍,以此来强调自己有多么的气愤。
“这些都是皇上的臆测,诸位王爷在地方上都是明理守法,如果有重大案情,无论是督察院还是锦衣卫都会及时发现,断然不会任由权贵肆虐民间。”李东阳也上前搭腔,他早上喝的豆汁儿有些不干净,现在肚子里有些闹腾了,他只想早点下朝去茅厕里蹲一蹲。
“明理守法?朕看来是欺上瞒下!这些王爷身份高贵,那些地方官极有可能与之勾结,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官官相护,权钱交易之下,督察院根本无从查起。”
朱厚照趁热打铁,借着说道:“出了张氏兄弟这事,朕对这些王爷颇为忌惮!朕不管祖制是怎么规定的,但是在我治下不能任由这些皇室宗亲散布天下荼毒百姓!
传朕旨意,全国郡王以上爵位者,全部迁居京城,由工部负责在昌平营建数十座王府,供其居住!”
“皇上万万不可啊!藩王进京兹事体大,如此做法恐有削藩之嫌,会天下动荡啊!”朱厚照话音刚落,谢迁只觉得自己脑壳都要炸了。
把那些王爷都迁到北京来圈养,对文官集团来说未必是坏消息。这些王爷全被关到北京来了,势必会在地方上创造巨大的权力真空,各地的士绅大地主们就能借机吞并这些王府名下的土地、商铺和生意,这背后涉及到天大的利益。
不过最大的麻烦就在于,这些王爷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猪,他们在地方上耕耘已久,树大根深,势力盘根错节。如果贸然的勒令他们迁居到北京来,恐怕会刺激他们起兵造反,一两个王爷造反不过是癣疥之疾,翻不了天。
但如果是十几个王爷一起出事,那天下就会动荡。即便是朝廷能够镇压下去,那也是伤筋动骨,死伤枕籍,严重削弱中枢对地方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