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菲儿是被小青叫醒的:“懒虫,太阳都快下山了,还睡!”
小青说得太夸张,太阳才刚刚升起,还早得很。
施菲儿睁开惺忪睡眼,惨白的阳光射进窗子,射到她脸上,照得她眼花缭乱,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鬼丫头,一大清早鬼叫啥呢,现在还早的很!。”
瞪了小青一眼,翻身继续睡。
“你睡,我不会再叫你的,我保证你怎么也睡不着了。”
施菲儿只管睡,不理她。
小青这鬼丫头说的不错,施菲儿再怎么睡也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睡觉却又睡不着,实在是很无聊,施菲儿叹了口气,只好起床。
“他到哪里去了?”
“谁?”
“这房里只有你、我、他,你说他还会是谁?”施菲儿今天火气有点大。
在睡梦中睡得香香甜甜的被人叫醒,实在是一件恼火的事。
小青眨眨眼:“你说呢?”
“他当然早就出去了,比你还早,所以你就不知道。”
“错了,”小青说,“如果说你是懒虫,他就是懒蛇,他比你还要懒。”
“他还在睡?”
小青点头。
“我不信。”
“你何不去看看?”
杨枫的确还在睡,而且睡得似乎连天塌了下来他也不会醒。
施菲儿喃喃道:“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变得比我还要懒。”
她突然使劲推杨枫:“懒蛇,睡了好几天,还不起床。”
她存心想气一气杨枫,她知道杨枫醒了,也一定很不舒服,刚刚她深有体会。
杨枫却没有醒,他睡得比死猪还要沉。
施菲儿再推,用力推,杨枫还是没有醒。
“莫非他……出了什么问题?”
施菲儿的手指伸到杨枫的鼻孔下面:“啊?!没气!”
再一探,还是没气。
施菲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后后退,一步,两步,三步,突然听见杨枫说话:“我还没有死。”
“好你个杨枫,原来你是故意吓我!”施菲儿大叫,“我现在就要把你杀死!”
说完就像一只猫扑向杨枫。
杨枫坐起身子,微笑着:“你打算吃了我?”
施菲儿成爪的手指慢慢合拢,成了一个拳头,她想要一拳打烂这张笑脸。
可她的手却落到杨枫的手中:“你的速度还不够快。”
施菲儿大叫:“放手!你的手就像蛇,又冷又毒。”
杨枫立刻松手:“我的手真有那么冷?”
“你自己清楚。“
杨枫笑了笑,说:“我们在这里好像已经有五六天了。“
“六天。”施菲儿记得很清楚。
杨枫说:“这几天吃了很多的药,恐怕比以前二十几年吃的药还要多。”
施菲儿说:“药吃得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害处,相反它还会解除你的痛苦。”
杨枫苦笑:“药吃得多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吃太多的药的人就会变成药人。”
施菲儿终于清楚了杨枫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不想再吃药了?”
杨枫叹息:“有些药对我的伤非但无效,反而还有反作用,外敷的药就不用换了。”
“这样最好,免得我动手。”
杨枫沉默。
“你怎么不到那片空草地去了?”
杨枫没有回答。
“你的心情不好?”
女人总爱刨根问底,杨枫的脸上已有了痛苦的表情,还是没有开口。
“你不是说到了那里,听到鸟叫,就会很开心的吗?”
“我并没有不开心,”杨枫叹了口气,说,“更何况真正不开心的时候,听到那鸟叫也不会开心。”
“但你以前总是到哪里去的。”
杨枫又不说话了,看着她。
施菲儿忽然想起昨晚杨枫的两声呻吟,她并不笨,刹那间她就明白了:“你的枪伤是不是更重了?”
杨枫看着她,脸色变了变。
“一定是的,昨晚我听见了你的呻吟声音。”施菲儿说,“你一定是枪伤重得连路都不能走了,是不是?”
杨枫的目光慢慢转向他的腿,目中已有苦痛之意。
“不用问了。”小青走了出来,她正在做饭的,“昨晚我也听见过他的痛苦呻吟,我想他的伤一定很不轻,不然他就绝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施菲儿点头,杨枫连那断指之痛、续骨之痛都能忍受,还有什么伤痛不能忍受?能令他发出呻吟的伤,绝非寻常。
施菲儿的声音充满关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伤到底怎样了?”
杨枫笑了笑,笑得很苦涩:“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比以前肿一点、痛一些。”
施菲儿大吃一惊:“比以前还要肿,那岂不成了一个大馒头。”
“还没有那么厉害。”
“有多肿?”
“我也说不明白。”
小青说:“既然说不明白,让我们看一下不就清楚了。”
杨枫没有开口,施菲儿的脸也红了。
“怎么啦?难道你的伤口不能看?”
杨枫说:“我的伤伤得不是地方,伤在胯下大腿上。”
小青也有点不自然:“我们只是看你的伤,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的确,行大事不拘小节,有些事是不必避忌什么的
就算杨枫伤在更加特别地方,为了了解他的伤势,她们同样可以看,仔细的看,认真的看,看个清楚,看个明白。
伤口的确是伤口,因为它正像一张张大了的嘴,外翻着的鲜红嫩肉,就是嘴唇;中间的脓血就是舌头,说不出的恶心。
施菲儿全身发麻,差点呕吐,杨枫的伤太严重了。
施菲儿不忍再看下去:“你的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自己一直在换药吗?”
“我一直在换,”杨枫看着他的伤,“前几天还比较好,最近一两天反而又加重了。”
“一定是因为你经常走路用力太多,”施菲儿说,“我说过你不能四处走动的,可是你偏偏不信,现在伤口恶化,成了这副样子,怎么办?”
女人总是会埋怨别人。
“总有一天会好的。”
“但要等到什么时候?何况时间一长,你的这条腿就会成问题。”
杨枫沉思着:“我觉得很奇怪。”
“奇怪?为什么?”
“同样的擦药,药并没有什么不同,其他的伤差不多都好了,为什么这枪伤反而会加重呢?”
隔了一会儿,施菲儿才说:“也许因为这是旧伤,旧伤复发总是很严重的;而且你总是不听,乱走乱动,更加加重了你的伤。”
小青在一旁也说:“受了伤的地方是不能用力的,你明知伤越发严重,仍然四处乱跑,我真不明白你,你是怎样想的。”
杨枫很感动,她俩虽然在埋怨他,但却是为了关心他,很少有人关心过他的生死,更别说关心他受伤的身子了。
杨枫说:“受伤后我一直在奔波,受到感染,当时认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却不料变得更严重。”
施菲儿盯着杨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枫问:“伤药还有多少?”
“还有不少,”施菲儿看着他的伤,“但你这伤不是只擦药就会好的,还需要……”她住口不说。
小青催问她:“还要怎样做?”
施菲儿轻声说:“伤里面这么多的脓血,不清除干净,擦再多的药也不会有用的。”
小青同意:“要将脓血清除干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种痛苦是难以忍受的,并且有谁敢动手?”
施菲儿不敢,她觉得动手挤那脓血是很残忍的;她看着就会发抖,哪里敢亲自动手。
杨枫突然说:“你们的想法虽然不错,但做起来就完全错了。”
施菲儿不相信:“错了?”
“在我发觉伤有些不对时,我也用过这种法子。”
“你自己动手挤过脓血?”
“我记得很清楚,一共挤了三次。”杨枫苦笑,“但越挤越严重,以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会这样子呢?”
小青盯着杨枫的伤,她比施菲儿要大胆而镇定:“也许是因为这伤口太深,这样的伤是不能挤压的。”
“哦?”
“因为你越挤它流的血越多,最后血凝结在伤口上,不能流动,于是肉就开始腐烂。”
“你好像很内行,”杨枫说,“你学过医?”
小青笑了,她笑起来很迷人:“学医?我才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不过,在山里呆惯了,爹时常打猎,总受些伤,所以对疗伤,我就略懂一些。”
杨枫说:“你的略懂一些已经很不少了,我受过的伤比你的爹还要多,以前我的伤痊愈总是很快,但是这一次……”
施菲儿问:“你的这伤有多少天了?”
“大约有十多天了。”
“这么久了?你受伤后是谁帮你医治的?”
“方督军。”
“方督军?”施菲儿很吃惊,“他不是在陷害你吗?又怎么会帮你医治呢?”
杨枫说:“他肯为我疗伤,是因为我的兄弟季长青挟持着他的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方督军对她好像还不错,这个女人叫他向东他就绝对不会朝西。”
“这个女人一定很漂亮,不然方督军就绝不会为她着迷。”施菲儿说,“她与小青比,谁更漂亮一些?”
女人对女人最关心的,一定是容貌。
杨枫笑了:“我说不出,因为她们各有千秋。”
“你太夸奖我了,”小青的脸红了,“像我这样的乡下野丫头,怎么能与督军的女人相比呢?”
“不说那么远了,”施菲儿说,“当时你上的药也是他给你的?”
杨枫点头:“你怀疑是方督军在药里搞了鬼?”
施菲儿说:“方督军能轻易为你治伤,也许就是因为他知道你的伤不会好。”
杨枫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但我的伤用过他的药后,好了大半,只是在回来的途中才慢慢发作。”
“也许他另有奇药,让你当时觉得无恙,但之后就喊爹叫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