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本就不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情,人被杀,就会死,人杀人,杀的不够干净,就会产生仇恨。
仇恨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
能让一个人成为恶鬼,也能让一个本该平静一生的普通人成为一个武者,一个剑客。
“三十七。”
李长空有些惆怅,因为剑下又多了三十七道亡魂。
这三十七道亡魂里大多都是他抬剑都显得浪费的弱者。
他不是碧沧海,会因为清除人世间的‘污秽’而感到满足,但他也不是李长生,那个强大纯粹而扭曲到可以戏弄任何人,也可以放过任何敌手的怪物。
他不屑于对弱者挥剑,也绝不会拒绝弱者的求死。
今天他要复仇。
“嘎吱”
一只沾满血的脚轻轻推开了松松垮垮的门。
李长空的白衣已经有些血红,他自己的血,别人的血。
杀三十七人并非是杀三十七只鸡。
况且是杀三十七位武者。
所以李长空受了不大不小七处伤,所幸都并非重伤,除了粉碎的左臂。或者说让自己受到的伤更少,更轻,本就是杀人的艺术。
李长空是个剑客,也是个杀手。
一盏清亮的油灯,一炉明亮而温暖的火焰,一壶已被喝的一干二净的酒,一个人。
一个孤独坐着的苍老老人。
李长空简直快要认不出这个人来,这人本该才四十余岁,可脸上的褶皱已经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一头枯萎而稀疏的白发,简直就像半个身子已经被埋入了坟墓。
但李长空的语气依然是说不出的冰冷:“你,该死。”
许昌笑了笑:“自从我那次被一个小孩下毒之后,我日日夜夜都在做噩梦。”
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噩梦,他才苍老的如此之快。
李长空道:“所以你就费劲心思把你曾经放过的人一个个找出来,杀死。”
许昌的声音有些古怪,像是肯定,又像是怀念:“我完全没有做错,不是么?”
李长空道:“不错,等你杀完他们,你自然就能睡个好觉了。”
许昌笑了起来,本就褶皱的脸皮堆簇,就像一朵盛开的雏菊。
“没错,等我杀完他们,我就能睡个好觉了。”
许昌又喝了一口酒,显得有些恬然舒适。
许昌道:“我的儿子就在这道墙后面,他被我绑着,口中塞了木嚼,杀了我之后,杀了他。”
他的声音冷的可怕,这被深深诅咒的话语如同一道恐怖的魔咒,他的声音无比坚定,不可置疑。
一位父亲让一个仇敌去杀死他的孩子!
李长空的血在一瞬间从脚尖升起,然后刹那凝固,冷到了骨髓!
许昌道:“还不杀了我?我还等着好好睡一觉!”
他的声音无比傲慢,居然没有半点恐惧。
李长空的剑居然踯躅起来,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犹豫,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要来杀这个人,还是来报仇。
如果来报仇,怎能让这个人就这样安然死去!
摇曳的风雪堆进了温暖的小屋。
记忆里血色的夜空已经淡去,他似乎已经记不清父母的脸庞,一样是血,一样是雪,可一切回忆都已经远去,或许本就没有半分回忆。
许昌忽然挣起,扑了上来,咽喉迎上了下垂的剑尖。
锋利的剑尖骤然刺穿了他的咽喉。
喷洒而出的鲜血把李长空的血衣染的更红,许昌的脸上居然带着无比的宁静与安恬,像是得到了满足与救赎。
李长空再也不需要踯躅。
望着那张松弛的脸,忽的,李长空的心中骤然燃起了一团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