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割舍的东西多了。”她也知道自己是无话找话:“我的家族,父母手足。一次次地割舍,到头来留了这只身一人,却连这只身一人,也还是痴痴地放不下呢。”
非槿头一低就瞥到了妆镜中被连夜的深灯溶花了的面颜,色相动人,如是痴执,古今岂乏?
“嗯,嗯。”兰姑只是恍惚地点着头。
兰姑的痴滞叫孟非槿诧异的一惊,她一刹顿悟似的,却又悯然罢,仍故望向了妆镜中愈化愈迷的容颜。
“夜深了!”
“是啊,夜深了!”兰姑走到窗边,豁地将帘一掀。隔窗只见黑哑的冬夜,无月无思。
“我走了!”兰姑又是一退,迟离的眼神里,空景苍凉。
“去哪儿?”非槿只是这样一问,其实心中早有答案。
“去,去叫我心安的地方,去,还能听得到,讯息的地方。”兰姑应着,已反身向外走了。
“嗯,嗯……”非槿不好再说什么的。
兰姑轻迟的步履在软绒的地毯上,一会儿温吞,一会儿沉滞,一会儿,就再听不见了。像雪落在雪地中,终于讯息全无。
“珍重!”非槿望着高俯的窗台下因为萧疏而显得幽谧的街巷,无尽清冷,无尽孤独。
远山恒远望,覆眉惜兰意。哪薄竟匆匆,一晃镜花迟。
她思量着,指尖抚着冰冷的窗檐,重山远递,青鸟无信,又是一场深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