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年的监狱生活,荆轲想了很多。
能想这么多,是因为他闲了,没人敢动他了,张司寇不用装,丞相李斯也不再来探望,这皆因为一个特别的人出现。
七天之后,张司寇恭恭敬敬地带着一个少年进来,荆轲见他至多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文雅大方,沉着稳重的样子。
此人是谁?
又有何事?
荆轲不知其意,不过也不做奇怪之想,因为这入宫刺秦开始,一切意想不到的事情都在发生。
屏去左右之人,张司寇帮着介绍,他才知道此人是公子扶苏,他是秦王的长子。
“给荆轲松绑!”扶苏平静地说。
“这?”张司寇犹豫。
扶苏再是一个眼神,张司寇即刻给荆轲松绑,扶着他坐下。
早在一天之前,张司寇家中来了人,他见是公子扶苏上门,自然惊喜紧张,忙引入家中,铺好蒲团,奉上香茶,好心伺候。
“我想知道你在韩国时以何谋生?”扶苏也不多话,开门见山。
外面传闻,扶苏年少有为,办事沉稳有方,如此看来果然属实了。
张司寇如是想过,连忙如实说道:“小臣以前在韩国做护院的。”
“那么,狱卒所传的荆轲灭你全家一事不是真的了?”扶苏又问。
“这......”张司寇哪曾想到,这话会与此有关联,他忙伏地,急促说着,“此事为真,但不是小臣一家,是小臣那时候的家主一家,这事千真万确。”
张司寇惶然而语,扶苏却不管他是如何感受,继续问道:“你是如何来到秦国的。”
见着如此尖锐的问题,伏地本想起身的张司寇,更不敢起来了,汗水已悄悄顺着额头,沾湿了地板。
他不知道扶苏这话是什么意思。
站队?
起码到现在他知道荆轲事件之中,有了两个完全对立的队伍。
其一:国尉一边;
其二:李斯一边;
一个最高文官,一个最高武官,哪边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司寇可以得罪。所以他急剧想着答案,想着扶苏还会问什么。
“小人在韩国做护院,见得家主家破人亡,无路可去,便来了秦国,那时候还是十年前的事情。”张司寇惶然着言语。
“为何那么多国家不去,却独来秦国,这是受何人所指引。”扶苏再问。
这是审讯吗?
问题一个比一个更尖锐,张司寇此时已完全明了,公子扶苏就是为了荆轲问题的,只是这要如何所答,张司寇惶然。
虽然扶苏年龄不大,却十分明事理,如果去随意糊弄,肯定是不行的。更可况,他既然是为荆轲而来,那自然有备而来。
“是荆轲指引。”张司寇伏地不敢起来。
他豁出去了,说谎瞒过他是很难,因为扶苏之话已非常明白,必须要他说出一个人名来,这也说明他已知道答案。
李斯不能得罪,国尉更不能得罪,起码他与荆轲还算个恩人,而这公子扶苏,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虽然没有欺君之罪,但是也差不多如此了,他可是秦王的长子,被誉为最有可能接受王位的人。
所以,他豁出去了。
“很好,你抬起头吧。”扶苏说。
张司寇抬头,扶苏见得他面上汗出如渖,极尽惊惶之色,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张司寇莫要慌张,我只是来了解下这事,别无他意。”
随后,扶苏也未再多话,香茶下喉之后,便起身告辞。张司寇相送门口,低声说上一句,“小臣听闻在当初,荆轲已算到了今天的日子了。”
听着这话,扶苏身子微微一怔,只是须臾之间,他不说一话,乘上车辇,缓缓离去。
张司寇看着离去的车辇,松了一口气,微微笑开。
他为何要这么说?
无非还是站队,他知道扶苏这事只是开始,所以他必须摸清他到底属于哪个方队,从他身体微微一怔,张司寇已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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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并无恶意,还望荆轲能善之。”张司寇说。
一个微微拂袖,张司寇知其意,倒步退出。
这扶苏胆子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