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淡并不如何慷慨激昂,说着将右手重新抬起向上摊开,果然仅仅片刻掌心之上已是沾染了不少污渍,苏姓青年见此目中略带惊讶又听他继续道:“蝇蚁驱腥,狼狗逐荤,而野心勃勃者争利抓权,追其本质野心勃勃者便如狼狗又似蝇蚁附于这案桌之上,驱之不散,赶之不走。
长此以往不仅蝇蚁成群,我等更是深受其害,而这案桌也迟早有崩塌之日!”
说到这里张景宗略是一顿,嘴角弯起而后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狠狠插入案桌三寸,旋即铿锵有力:“还望将军救我儿于水火,陶氏愿世世代代为将军效死!”
曾得过苏绰提点的陶参无疑是知晓前者才能的,此刻眼见张景宗两人携手而出他更是立时明白了屋中发生一切当下心中一喜便不顾一切想要趁此机会再度哀求这位年轻的一镇之主出兵,在他看来只要苏绰愿为自己出言附和帮衬,那么怀荒发兵雁门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不过让陶参始料未及的是自他话音落下,跟前便刹那间陷入长久的寂静中,那位曾与自己一路结伴而行的苏小哥全然未曾有如自己所料那般出言帮衬的意思,这当真是如当头棒喝朝着陶参狠狠劈下。
他久久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心中更是一片冰凉,他不知道为何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帮衬这苏小哥都不愿张口,这让他无比绝望!而更为重要的是这可是自己此刻唯一能够拽住的救命稻草啊!可现在连这个羸弱的稻草都断了,那自己的两个儿子岂不就
一念及此陶参只感觉霎时天旋地转浑身瘫软再无半点力气。
不过就这他本已绝望之时张景宗那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却是悠悠传来:“陶先生放心,不日本将便会亲自率兵直抵雁门,本将也必会全力救出你膝下两子但凡有一线希望也绝不放弃。”
在魏廷社会中存在大批的依附人口他们的社会地位低于个体农民,这些依附人口托身于世家大族或地方豪强的田庄中,为他们耕作,只向大族或豪强缴纳田租。
十六国时期,北方社会便有百姓因秦、晋之弊,迭相荫冒,或百室合户,或千丁共籍的情况,如此依附人口的大量涌现的情况到魏廷时期依旧没有得到有效改变。当拓跋鲜卑进入中原地区后个体农人为了躲避战乱纷纷逃离家乡,投靠荫庇在大族或豪强之家,史书便以此记载:“民多隐冒,五十、三十家方为一户。”
这些脱离了国家户籍的依附人口依靠大族或豪强的保护,尽管自身安全有了一定的保证但受到大族或豪强的盘剥却是很沉重的,缴纳的租税甚至会逐渐逼近国家的赋税,可到了这时这些依附的人口却已是没有了后悔的余地。
对此魏廷中一些具有远见卓识的官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经过他们的治理魏廷前期虽然因为动荡与战乱依附人口数量很多,可中期经过均田制的推行依附人口骤减,只不过到了如今因朝廷政治败坏对个体农人的压榨再次沉重起来,加之魏廷对于豪强的怀柔手段这才使得依附人口数量再度猛增,甚至超过了之前的nn时期。
其中最显著的例子便是此时自己所处的边关六镇,那些曾经的镇兵们虽被称为兵户或是府户但实则地位一样如依附人口一般地下,受到镇将军主的残酷盘剥,大多数情况下与镇将军主的私有物品没帝重臣这个罪名可是极重的,甚至一个不小心便会引得朝堂政局的再次动荡,这显然是元叉所不愿看到的。
纵观元叉突然出手发动政变从而执掌朝堂的过程可以发现,这位主尽管杀掉了清河王元怿,可实际上身为皇族宗室,当今孝明帝的姨父,胡太后的妹夫,元叉在满足自己野心的同时并未将事情做绝。
他除了杀掉元怿外,对胡太后采取的是软禁,对直言劝谏的张氏采取的流放贬官,哪怕是在发现了于氏一族蠢蠢欲动之后他仍是选择剪除于忠的两支臂膀,将他的两位弟弟于祚被贬至沃野任镇将,于景被贬至怀荒任镇将,而没有大动干戈。
说道这里苏绰冷冷一笑,露出了毫不掩饰的不屑神情来,显然他对于元叉的温和手段是极为鄙夷的。
在苏绰眼里成王败寇只以结果而论,元叉的确在n之时短暂展示了自己的肌肉和血腥手段,可这仅仅短暂的血腥却是不够的,要想真正拿稳权力的手杖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不能有半点仁慈。
要是元叉能够一直强横下去做一位真正的权臣那么魏廷的局势也不会到此时这个地步了,毕张景宗早就知晓这位胸怀大志的兰氏族长已是在怀荒镇卧薪尝胆了不知多久,哦,对了,仔细一想这位兰蒙倒也不算是死得默默无闻,至少他在柔玄镇的所作所为引起了镇民们的起义,这一点完全出乎了张景宗的预料,怀荒镇没有成为北地点燃百姓起义的第一把火,倒是柔玄镇成为了一切的初始!
想来无论如何在未来的史书上都会留下这位兰氏族长响亮的名字。
只是这一切的发生也让张景宗不由对独孤浑焕此时的处境感到忧心忡忡,连镇将与一干官吏都被起义的乱民给杀了,身单力薄的独孤浑焕又能好到哪儿去呢?这也让他在此时面临抉择!
平心而论他当然是希望北地越乱越好,更希望这团在柔玄镇被点燃的叛乱之火能够迅速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北地,而不是被恰好撞上的自己等人给一举扑灭,同时他根本无法确定与此同时的其他几镇是否也同样爆发了镇民起义,这无疑是让张景宗陷入了犹豫。
悄悄向着旁侧投去眸光,身旁的刘陷也是紧皱眉头望着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的柔玄镇。
显然这位骑军统帅更是没有想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