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五章 月凰琴(五)风起校军场(2 / 2)梦剑异谈首页

这台子应是临时搭就,高达六尺,左右四角四根台柱撑持着台顶凉棚。台前密密麻麻搁置十数排坐凳,但离台最近那排摆放的却是座椅,此时人群熙熙攘攘,来到座椅、坐凳之前纷纷落座。左璧见来者士农工商,形形色色,几乎都是男子,只有极少几位女子,也都上了年纪。

此时离台最近那排座椅已几乎坐满,仅剩一张空着,这座椅靠背之上搭着一张名条,上书“瑕丘公子左璧”六字。他却对这些政事州情并无多大兴趣,也不愿太受拘束,看了一看,并不就座,转到后排东侧一个坐凳之上坐下。

他向台上看去,见武士五人一队,分东西两侧排列,个个罩袍束带、甲衣佩刀,整肃如钢。台子正中有张大桌,桌旁坐着两人,主位者正是施守义,而客座者却是那在别驾府所见的武官,两人神色亲密,不时拿起面前桌上的茶壶茶盅,边饮边叙,谈笑风生。这大桌之后正对方向悬着一幅布帘,两名武士一左一右分立帘前两侧,帘后不时传来数声咳嗽,但却看不清内有何物。

左璧心中有些奇怪,却见大桌之前还站着一人,正与施守义和那武官交谈,这人背向台下,瞧不见相貌,但他文士穿戴,一眼便知正是何崇。

人流渐尽,已大致分坐台下椅、凳。左璧忽见有年文士来到自己那张空椅前看得一看,随后坐下,这人面容清癯,褐衣小帽,举止清雅。他心中忽生些许诧异,这诧异并非来自那文士坐了自己座位,而是因此人虽是男子,但口鼻眉目却与柳燕十分相似。

何崇转过身来,先向台下行礼,随后如数家珍,将州内大事小情一一道来。他口齿、条理清晰,台下来宾静静倾听,不时有人相顾点首,以示肯定之意。左璧对这些政事只是草草听过,心思全都放在施守义、武官与何崇等人身上。

不久何崇话锋一转,开始直陈时弊,夹带夸赞河东、范阳、平卢三镇种种军政业绩,到得后面,几乎变成对这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之歌功颂德,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感到意外,不能苟同。左璧曾听张方、秦五、施守义约略讲过安禄山之事,对此人印象不佳,此时见施守义、何崇不知何故竟对安禄山遣派官员如此亲近客气,与数日前之态度大相径庭,也是惊讶不已。

忽听何崇在台上高声道:“诸位,安大夫命人千里迢迢,送来大批金帛、粮草、车马等物,各位可择日前来牙门领取。饮水思源,我等日后当铭记安大夫之恩,切勿轻忘。”那武官也由桌旁站起,走至何崇边上,冲台下频频点头挥手,神情得意。

但台下来宾应声寥寥,何崇话音刚落,离台最近那排座椅之上就站起一人,这人官员穿戴,身形端正,手捻须髯瞪视何崇,似是有话要讲但却强自克制,见那武官摇头摆尾,洋洋自得,终于喝道:“何师爷,你此言大谬!”何崇一皱眉,道:“刘司仓,你这是何意?”左璧心道:“原来这位官员是一名司仓。。。”

刘司仓转过身躯,对在座众人朗声道:“各位都是兖州名流,务须听刘某一言!安禄山送来东西不假,但同时也遣来大队军士,你问我何意,我倒要问问他软硬兼施,却是何意?!安禄山等人已在范阳起兵反叛,夺城掠地,我等受朝廷俸禄恩惠,本当忠心不二,可何师爷你却在此为贼子张目,理所不容!”

他正气凛然,台下众人纷纷附和,何崇尚未答话,那武官已抬手拽佩刀大踏步走至台边,刀尖向下指住刘司仓,一片寒光耀眼。那武官怒喝道:“狂徒!你顶头上司已决意归顺,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螳臂当车?”刘司仓怒目相视,一时并不答话。

正在此时,左璧耳中忽然传来一丝轻微异响,似是兵刃震颤“嗡嗡”之声,此种声响寻常之人并不能听到,只有相当根基之异能者方能耳闻。他急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刘司仓身形纹丝不动,但腰间佩剑却已弹出剑鞘二寸,随后“仓啷”一声,突然脱鞘化作一道寒光,向台上那武官飞刺而去。

左璧心头一震:“驭剑诀!这位刘司仓非寻常之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台上何崇身形急转,忽从腰间取出一物,手腕轻轻一抖,向飞剑寒光射去,此物后发先至,与刘司仓长剑碰撞同时落地,细看却是一支朱管狼毫。

何崇不作丝毫停顿,又由怀中取出一支粗大羊毫,抬手望空中挥洒数笔,所有人忽然清清爽爽听得一声鸟鸣,空中突现一个斗大的“定”字,色泽朱红,再看刘司仓顿如木雕泥塑般默立当地动弹不得。何崇又是手腕轻轻一转,羊毫圈转过来,这“定”字突然变为黑色“杀”字,瞬时飞向台下,在刘司仓身上当胸穿过。

刘司仓张口结舌,面目痛苦,立时倒地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