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殿内,面对满堂鸿儒的考校诘问,王曦从容以对,眼见李二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王曦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的平复,言语间更加自信平和。
直到谏议大夫王圭问道:“既然鬼谷门中学问高深,为何自先秦以后,再也不显世间?”
王曦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语气有些悲伤的道:“先师在云梦山传道之初,本意是探索终结春秋战乱之祸,可是两代门人出山,最终换来了什么?
或为荣华富贵腐化而残害同门,或为君王猜疑而不得不残躯归隐、或为凶徒歹毒之辈刺于市井、或功高盖主而兔死狗烹!先师感世间浮华、功名利禄之诱惑,于学问研深不利,遂封闭山门,归隐于云梦山清溪之地,潜心学问,以待天下有用之时!”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王曦刻意伪装的哀伤情绪引来一片共鸣,坐在朝臣首位的老李纲认同的不住点头,谏议大夫王圭却不为所动的道:“鬼谷口口声声都是终结乱世、救民水火,可似这般归隐深山即便学问再高深,又谈何救世?秦末诸侯起,魏晋胡贼猖,难道都不算有用之时?”
“不然!”王曦道:“鬼谷一门虽然归隐,却一直在默默关注天下,不断引世间良才入我门下,每逢乱世,都有我鬼谷学问大成之先哲出山救世,兴秦之尉缭子,旺汉之张子房,皆是我鬼谷门下!”
“呵!”王圭笑着讽刺道:“小子胡吹大气,尉缭子师出何人史书所记不详,但留候张良受黄石公传书之事世人皆知,尔何敢邀名与你鬼谷门下!”
王曦呵呵一笑:“那敢问王大夫,黄石公师出何人?除此之外,何处有黄石公其他记载?”见王圭语塞不言,王曦又道:黄石公实乃我鬼谷一门秦末汉初之兵家先圣。且并非传书而已,张良幼时便被黄石公隐姓埋名带着身边传道,否则仅凭一部兵书,又何能成留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名?”
李二看向王曦的眼神已经有些掩饰不住的喜悦,捡到宝了!宿国公程咬金果然是朕的福将!当年阵前归唐助阵大败王世充,玄武门力劝朕兵变夺权,如今又给送了一个千古大才!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墨者非攻,法家务实,黄老无为,诸子百家都曾有自己鲜明的主张与志向,不知而鬼谷一门以何言志?”李二兴奋的问道。
来了!精心准备的腹稿正堪其用!王曦龙行虎步,朗声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鬼谷先师不忍黎民苦厄,生灵哀婉,曾于云梦山山门凿石刻字,上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明德殿内满坐寂然,房杜相视骇然,温彦博一脸神往,孔颖达皱眉望天,老李纲怔然当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好一个宏图伟愿,即便古圣人也不过如此!
良久坐在最下首的孔颖达才嗤笑一声,有些调笑道:“素闻鬼谷纵横一道,向来善于虚言恫吓、许愿空谈,今日看来果不其然,儒家自前汉主政八百余年,一直为当世唯一显学,历代名士兢兢业业,俯首案牍,鬼谷门下却躲在深山合歌而奏吗?
若如此,吾等不若去崇仁坊请几位歌姬戏子来的方便悦耳!”
孔颖达的话引来高士廉、王圭等一阵哄笑,王曦面无表情走到孔颖达面前,直愣愣的盯着他,直看的孔颖达笑容敛去,有些不自然的道:“汝汝欲何为?”
王曦摇了摇头,叹声道:“唉!难怪自孔圣去后,儒学支系颜氏、荀氏、子张、漆雕氏、仲良氏、乐正氏以及后来的左氏、谷梁、公羊等俱曾盛极一时,百花齐放却独缺孔家,缘来孔氏后人在日日与娼妓为伍,也难怪穷孔丘一生郁郁不得志,想必是孔氏家风出了问题啊!”
孔颖达豁然起身,脸色涨成青红,指着王曦的手气的颤抖不止,想要喝骂出声,却又有些怒不能言
上首的侍中高士廉起身怒斥道:“竖子无知!何敢辱及圣人!”
王曦豁然转身,厉声斥道:“皓首腐儒!方才取笑我姓名者是你吧!某看你已然白发遮瓢、行将就木,不屑与将死之人计较,你倒真当自己是什么道德鸿儒了?!
岂不知名讳乃是父母长辈所赐,你竟肆意侮辱于当面,难道这就是你儒家称颂的仁恕之道吗?!你与这位孔丘后人还真是一丘之貉,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你儒家弟子还真是不善空谈,身体力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