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瀛海和《大瀛海道院碑记》
元代道家在浙江象山建有大瀛海道观。
象山面向东海,在宋元之际极其繁荣,各国商船云集,为当时中国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之一,在《马可波罗游记》中也有记载。
象山,也是秦代和徐福齐名的方士安期生“海上云游”的地方。
著名的《大瀛海道院记》石碑记载元代中国道家对大瀛海的认识。
文中一再提到的“大瀛海图”,不清楚是大瀛海道观之图,还是道士绘制的大瀛海之图?
“大瀛海之图”应当画大瀛海,或者画大瀛海道观,怎么会画“荒崖斥泽,浮沙浅土”?怎么会画“沮洳(低湿地)、埆瘠(贫瘠地)”?
《大瀛海道院记》石碑碑文
【大瀛海/道院记,集贤直学士、奉议大夫、袁桷篆额,【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赵孟頫书丹,/集贤直学士、奉议大夫吴澄撰文。
外际乎天,内包乎地,三傍无垠,而下无底者,大瀛海也。非神融混冥,知周寥廊,能纳六合于方寸,未易与语此。/而有客授予大瀛海之图,为之瞿然以惊,谓客曰:“此恶可图也,而孰为为之哉?”展而视之,则荒崖斥泽之间,浮/沙浅土之上,一勺之沮洳,一撮之埆瘠,夫岂冲和清淑,明秀灵异之所钟,乃或堂而构焉,以为栖霞餐露之馆,/而冒之以是名也。又为之喟然以吁。授图者曰:“达人奚索之之深耶!鄞之东南百里达于海,舟行八十里曰象/山,有县。县之东二十里曰爵溪,潮汐啮冲,贾舶络绎,东望日本,南走天台,世传神仙安期生之属所往来也。故/其民至于今好仙道,而其乡曰游仙。至元庚寅,乡之人王翁,弃妻子,改名一真,结屋其隈,延集方外之友。前代/善书之人尝有‘大瀛海’三字,购而得之,因以为匾。大德丁未,天台崇道观道士吕虚夷为县令祷雨有应,王翁/一见而莫逆也,遂与共处。王逝而吕嗣,主教者命之世守。方将资众力大其居,又欲资一言久其名也,为是乎/图以来。蚁之于蛭也,蜗之于壳也,奎蹄之如广宫大囿也,亦各适其适也,而达人何索之之深耶。”于是遂进道/士,与语曰:“子生长海滨,请为子竟瀛海之说。《禹贡》叙事至讫于四海,而止讫者,地之尽处也。海之环于东西南/北,相通也。而西海、北海人所不见,何也?西北地高,或踞高窥下,则见极深之壑,如井沉沉然者。盖海之东南地/卑,海水旁溢,不啻万有余里。中国之地,广轮方三千里耳,而东连海岸,以勾股稽之,水之所浸倍于中国之地/者二十而羡。其间洲岛国土,不可胜穷,若三神山者,盖不知其几也,奚独蓬莱、方丈、瀛洲也哉!载籍之所不记,/人迹之所不及,而惟长年度世之流,形质销铄,神气澄凝,逍遥飞步乎太虚之中者,得而至焉。之人也,虽非彝教/庸行,而胚间气秉绝识,超越凡庶万万也。企而慕之者,人人而然,能几其彷佛者谁欤?名不混世,实不离世,稯/稯营营,卒与蠕软肖翘之类俱为尘泥,其亦可哀也夫!今子出乎四民之外,不与游方之内者为徒,讵可但以/大其居、久其名之为务哉?必有事焉可也,他日朝燕暮越,瞬息八极,泠然御风,过三神山之顶,临睨旧乡而一/笑,下戏人间,自称‘回道人’,非子也耶?”道士改容曰:“敬闻命,敬闻命。”于是乎书以遗之。日余,十有二杓贞于天田,/延祐第六春也。/至治二年二月十九日】
【大瀛海道院】前世今生
大瀛海道院在元代颇有声望。元《四明续志》:“大瀛海道院,在县东二十里,地名爵溪。”此后的600多年间,道院一直存在。且在原基础上,陆续增加供奉关帝、罗汉、三官、土地等神,佛道共祀。故民间又称之为“大庙”。民国元年(1912),道院作区立爵溪初级小学校舍。解放后改建为爵溪镇中心小学,拆了部分建筑。“文革”期间,新碑被毁。1980年,校舍重建,拆毁原建筑,道院不存。
元朝对各种宗教思想文化采取兼容并蓄的宽容政策,佛、道、回、基督、犹太等教都得以传播,其中佛教和道教在其统治中起过重要的作用,因而力量最强,影响最大,教徒众多。《瀛》文里的道士吕虚夷,号啬斋,奉化人,生卒年不详,是“方外人士”中的佼佼者。吕弘教崇文,曾游历京师,与朝中名公、士人多有交游,还请他们为道院题咏,并结集刊行,名曰《瀛海纪言》(十八卷),影响颇广。
《瀛》文提及的王一真,弃妻子出家修行,是象山本乡百姓“好仙道”的体现。请吕祷雨的,应为象山达鲁花赤,名岳合难,大德十年(1306)上任。
《瀛》文末句:“日余,十有二杓贞于天田,延祐第六春也。”日余作夕阳解,即时辰;下一句指月令,即指示十二建月的北斗星斗柄正指向天田星,天田星“主畿内田苗之职”(《石氏星经),在正月。
《大瀛海道院碑记》相关背景及作者
[记前]说明
延祐六年(1319),集贤直学士吴澄撰,翰林学士赵孟頫书,集贤直学士袁桷篆额并正书。在大瀛海道院前殿左偏。
“延祐”,是元仁宗的年号。元仁宗是成宗之子,在藩邸时聘汉人李道复为师,即位后延为辅弼(宰相),尊儒兴学,提倡中国教化,引用汉人。仁宗尝谓左右:“道复以道德相朕,致天下太平。”延祐二年(1315)实行科举新制,定三岁一开科,蒙古、色目与汉人、南人分别命题。延祐三年(1316),以宋宗室赵孟頫为翰林学士承旨,令参修国史。元朝对一切宗教兼容并蓄,普遍尊重,元仁宗尊儒之外,崇佛崇道,许多大臣,也深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