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之后,庄琂心里还琢磨着,外头恐怕变天的议论东府的事吧,谁知,一路行近北府门下,来来往往的下人奴仆,或亲戚客人,竟没一个议论,仿佛不知东府大爷昨夜离世的事。
看到她们仍旧一副喜迎回门的光景,庄琂心里禁不住悲叹:这样的富贵大府,生不能好好生,死不能好好死,一件喜事也办得如此敷衍,实心的一点儿体面都没有。外头看是好的,未必真好呀!
接连,她想起昔日母亲说的话:外头人瞧不出庄府的真章来。
如今,果然应了母亲那时年的话了。
一路看,一路思想,庄琂那复仇怒火之心,渐渐有些冷却,竟提不起有多恨庄府的人的了,反而可怜他们,可怜老太太。
她心里再思忖着:若是平常贫贱人家,今日今时,只怕真喜庆,或真伤悲,真真切切,诚诚挚挚,不该这么着呀!
想到此处,猛地为东府大奶奶的处境担忧。
大奶奶比老太太还要可怜呢!日后,她可怎么过呢?
庄琂陷入自责中。
转眼,到了北府门下。庄琂与庄玝待要跨步进门槛,忽闻身后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庄玝谦让庄琂先进,因此落在后,所以有些时间转头望后。
只见后头外面,两个奴仆一脸喜气,兴匆匆地跑回来。
在门下,奴仆见到庄玝和庄琂,他们喜盈盈地端礼报说:“琂姑娘喜,玝姑娘喜。我们二姑娘和新姑爷回门的马车轿子到外府大门了。”
庄琂听得,止住步,侧身头脸来看。
当即,见庄玝拉住那奴仆,问:“二姐姐这么早就回来了?”
奴仆笑道:“不早了,金灿灿的阳光升起,正是好时候呢!金开富贵,早生贵子,多早都使得,可吉祥呢!”
庄玝道:“你就会说话了,进去报给老爷太太知道,一准又给你大赏银。”
奴仆呵呵直笑,道:“玝姑娘,那我们先给老爷太太报去。”
庄玝也不阻拦,先让奴仆去了。
等奴仆跑进去,庄玝方才跨门,携住庄琂道手,道:“琂姐姐,二姐姐回门了。”
庄琂淡淡一笑,道:“金开富贵,早生贵子,是好时候。我们在这儿等呢,还是进去给老爷太太、老太太请安,一起等?”
庄玝道:“自然先进去的。”
庄琂微微点头。
随后,子素慢悠悠地道:“二姑娘和新姑爷富贵双喜的回来,东府大爷的事儿,她知道不知道?若知道了,可怎么办呢?”
这是挑衅讽刺人的话,也是落井下石的话语。
庄琂知道子素话中的意味,便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子素不必再言语了。
那庄玝听得,回应道:“这眼下,也没多少人知道!可怜大哥哥就这样去了。我还寻思,要不要悄悄给二姐姐说一声,只怕他们不肯说与她知道。毕竟,这等大喜日子,不能冲了二姐姐的头儿。”
子素道:“我若是玝姑娘,瞧是一家姐妹的份儿,我一定告知二姑娘去。她倘或蒙在鼓里,一味的回来欢喜,日后别人知道了,她和佟府如何自处?”
庄玝赞了子素一眼,大约同意子素的话了。
庄琂知道子素挑拨唆使庄玝去办坏事,可这会子,听庄玝那言语,自己不好劝。庄琂权当没听到她们议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