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庄里,姤儿和洞朝已将梅娘找了回来,她被人绑在了城东郊外的一间破草房里,每日有人会送来些吃的,因此身子虽然虚弱些,没有受什么伤。但听说了布庄生意大受折损之后,她却如遍体鳞伤般地痛心疾首,发誓要抓出这幕后之人好好报一番仇。
“我寻思了一下,有可能能做这事儿的只有附近的弘兴、寻绵记、青衣这三家布庄。咱们县的布艺生意,除了我们就是薛家了,但他们做的是针线原料,还是咱们的供货方。经常来往县里的其中几家已经是老对手了,做不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所以能在我们毫无察觉之下探听到消息,又有能力掀起这么大波的,只有这三家……”一见到姤儿,梅娘便抓着她的手滔滔不绝地分析着。
“行了。”姤儿反握住梅娘的手,说道,“把你寻回来,不是催你收拾摊子的。”
梅娘松开了手,背过身看着窗外道:“当然要收拾,我可不甘心吃这个暗亏!”
姤儿心知拗不过她,笑着说道:“行,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三家有两个在青州,咱们明日先去青州看看。”梅娘立马转过身回道。
“那你早些休息罢。”姤儿点了两下头,表示应允,便出了门。庄里娘子们住的屋子里仍点着灯火,姤儿一路走过,不免暗暗叹了一口气,停步抬起了头,望着天上的一弯月牙出了神。
跟在一旁的洞朝也学着姤儿的样子抬头看天,但仰着脖子很是不舒服,他便放弃了,转回头向姤儿问道:“看什么?”
“你说,他现在是在天上,还是人间?”姤儿的眸子里倒映着月牙儿的点点亮光,问道。
洞朝寻思了一下,觉着姤儿说的应该是吕洞宾,不过他在哪里,与他们有什么干系,便回道:“乐意在,就在哪。”
姤儿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低下了头,轻吐着气说道:“的确,自然是他想去的地方……挺好的。”说完,便抬步继续往前走了。洞朝跟在后面,心中奇怪,怎么姤姐姐的步子,忽然走得这么快?
青州的客栈里,薛亮和苟小萱仍没有休息,两人靠在桌上,一人手里拿了一块布,凑近中间的烛火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研究着。而两人一旁的桌上和地上,都围满了买来的布子,横七竖八地铺着。
“你看出什么来了么?”苟小萱低声问道。
“一点点。”薛亮将苟小萱手中的布块接了过来和手中的放在一起,端详着说道,“这两块一真一假,用料的确相似,但是针法上,还是有一点差别的,你看。”
薛亮将两块布平整地摊在了桌上,指着上面的纹路对苟小萱说道:“清乐庄的布多加了几条倒回针法,用双股的线,我想是为了避免刮丝的情况,这假的没有。”
“是么?”苟小萱凑近趴在了两块布上认真分辨着。她的发丝贴到了薛亮的脸颊,让他有些发痒,便往后退了退身子。
“我想是这些针脚缝得太稀疏,细致又费工夫,所以卖这假布的人才没有依葫芦画瓢,买的人不仔细分辨,也看不出来。”薛亮接着说道,鼻尖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发香让他有些分神。
“行啊薛亮,针法你也懂?自从认识你之后,还真是让我一次次刮目相看呢!”苟小萱抬头说道。
薛亮微觉不对,回道:“我们家做的是针线生意,自然懂些,不过你说刮目相看,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以为,你就是个装模作样的纨绔子弟呢!”苟小萱冲他嘻嘻笑着说道。薛亮正要回嘴,又见她皱起了眉低下头,看着两块布对比着说道:“可是,为什么假的会刮丝起球呢……”
薛亮不答,这两块布地用料看不出大的区别,所以苟小萱的问题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知道的,只是眼前这近在咫尺的苟小萱低下头时,那对眉睫随着烛火的映照在脸上,落下了疏影,看上去……甚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