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吕洞宾的眼睫一颤,嘴唇微抿,转过了身面对姤儿,目光全然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委屈、她的恳切、她的不舍……一点一点,都落在了吕洞宾的眼底,可他的心却告诉他,这些,都是因另一个人而起的假象罢了。
姤儿直视着吕洞宾,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直到贴近脸颊、眼神交汇,然后,他突然蹲下了身。
姤儿只感到自己一下子失了重,两只胳膊在惊惶中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待反应过来,自己已被他双臂架起,抱在了怀里。默默无言,他抱着她,缓缓向林中走去,意识到此为何意的姤儿,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又是惊羞,又是欢喜。
厚实的草丛甚是柔软,阳光透过伸向高空的枝繁叶茂,洒下斑驳的树影,吕洞宾蹲身将姤儿放了下,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一边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系带,衣衫一件件散了开。
姤儿在吕洞宾的怀中缓缓下躺,嘴角的一抹浅笑迎上他那深邃得看不清任何情绪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妩媚,和一丝朦胧的不确定。随着他一点点地靠近,姤儿的手指从他耳后轻轻下滑,拨开他已散开的衣衫,触摸着那坚实的胸膛缓缓向下。就在吕洞宾即将吻上的一瞬间,姤儿触在他胸腹上的手一紧,蓦地撇过了脸,说道:“等一下!”
吕洞宾身子一顿,却假装没有听到,微微用力,继续贴近着。
“等、等一下!”姤儿两手挡在了两人中间,挣扎了几下。吕洞宾身上的力气一松,被她推倒在了一旁。姤儿慌忙向后挪了两下,目光停在了吕洞宾的身上,他的腰腹处一片平整,完全不似姤儿记忆中的模样。
她记得,那里是有道深深的疤痕的,是当年在江淮斩蛟时,被重伤的痕迹。
可是,现在的这副躯体,却如此地陌生,即便姤儿知道,成仙之后会抛却凡人之躯练就仙体,可那肌肤之亲的生疏,终究不是能强行越过的隔阂。
“对不起,我今日,身子不太舒服……”慢慢站起身,姤儿忍住不平的呼吸,小声说着,转身向树林外走去。
大概是云层遮住了日光,枝叶间没了光亮,林中一下子暗了下来。
吕洞宾哼笑一声,一手撑着身子望着姤儿往外走,悠悠地开口道:“还是做不了罢,毕竟我不是他。”
脚下停了住,姤儿瞪大了浑惑的双眼转身看向吕洞宾,问道:“你说什么?”
吕洞宾默然低下了头,姤儿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甚是仔细地系好了衣衫后,站起来抬眸看向她,脸上几乎是面无表情若真要仔细分辨出什么情绪,像是带着笑,一种说不清的笑。
“按你的意思做了,现在这样,也算是还了人情罢?”吕洞宾收回目光,双脚在草丛上踩了踩,两手拍打着衣袖,抖落了身上的尘叶,说道,“若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等等!”姤儿叫道,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吕洞宾歪头看向姤儿,背起手说道:“牡丹娘子还有什么事么?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忙,可等不了。你既急着要后代,那个薛亮不挺好,又何必非要缠着我呢。”
“你说的他,是什么意思?”
“他?哦,那个吕岩,听说是你以前的夫婿,长得和我挺像的。”吕洞宾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散漫地说道,“你跟他不是很恩爱么,怎么没要个一儿半女?就算没有,也不该因此找上我罢?”
“你说什么……”孩子的痛处如一把利刃捅在了姤儿的伤口上,让她想起落胎的过往,“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是……”
“白牡丹!你有完没完?”吕洞宾低声喝道,听上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是游仙,是要降妖除魔的,没工夫和你在这里纠缠!你说还恩,我没办法,听了你的。可现在是你不愿意,又叫住我做什么?你可别弄混了,我是吕洞宾,不是你的什么吕岩!”
姤儿迎着他艴然不悦的一声声责问,最后的一句,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双眼渐渐染上了一层错动的朦胧,她看着他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恍惚间,耳边忽然响起了许多年前,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
“……姤儿,真希望哪一天,你也能尝一次这种滋味……”
原来,是这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