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这么多的烟花,也不怕污染环境!”安晓晓一面用手扇着风,一面大声地抱怨,“亏得他们也算个世家,怎么越发地暴发户起来!”
她一面说,一面悄悄地观望着我的脸色。只听砰的一声,又有一朵千瓣菊花在头顶绽放。漫天飞舞的花火照亮了江水,连同岸上的万家灯火一起旋转如同天上的星河。我知道安晓晓这样是体恤我的心情,她却不知这一切,曾经是我梦中的婚礼。
“我要是结婚啊,”那时我躲在苏三温暖的怀抱里,斜眼望着漫天雪花飞舞,“一定要放一夜的烟花,让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嫁给你。”
当时的猖狂话语还回响脑海,眼前却早已物是人非。身侧乌沉沉的江水波涛万丈,倒映出的一片盛世繁华仿佛水底龙宫。城本是以清江分为南北两界,南界是旧城,是名流寓居之所而北界正是市的金融中心所在。这次苏家在迎亲上别出心裁,他们雇了几只江上游艇,让宾客从对面的十六浦码头踏浪而行,于缓缓江面上欣赏这一场奢靡的烟花表演。
手里的咖啡已经冷掉,握在手里一阵阵微凉。一如此刻我的心情,不是悲痛,也没有想象中的恼怒怨恨,只是这样任凭一层层的失望涌上心头,在无声处扩大为无人可听的呐喊嘶鸣。过江只需要十几分钟,东道主却异常体贴地在甲板上摆了木桌木椅,又有几位殷勤的招待站在边上时时更添茶水。夜风里有玫瑰的香气,于最浓丽处绽放近乎腐朽的甜。
这绝非我错觉,是安家,在游艇的船舷上堆满了新近空运来的罗密欧玫瑰。
“马上就到岸了,,你还行吗?”安晓晓看着我,脸上带了一丝忧色,“不要勉强自己。”
这才靠岸啊,,为何江面只有几十米,在我感觉却像是有一生那么久?一道几百米长的红毯早已滚落至脚边,而那头站着的,正是苏郁芒。
“放心。”我淡淡道。到现在,隔着这来世与彼世的距离。我心里才最终肯苦涩承认,这就是我的命。
早些年去参加婚礼,看着新娘穿r n的婚纱是怎么看怎么丑。当时我实在不明白,好歹也是花了五千大洋,怎么就拎回去这么一件鬼东西?
而今,望着安朵朵,我豁然明白。不是r n不好看,是没有花到高价上去。今天的她身穿一件象牙色真丝塔夫绸拖地长婚纱,它有着大号泡泡袖、饰有荷叶边的领,以及长达三米的波浪般起伏的裙摆。上面手工刺绣着无数的小珍珠和贝母亮片。而头上一顶蓝宝石和碎钻镶嵌成的花状冠冕,更是给她的举手投足里增添了几分高贵典雅的气质。
“姐姐来了。”安朵朵的脸上绽放出一个骄傲的笑容,而后疑惑地望着我,“这位是?”
“嘉瓦何殿下。”安晓晓恭敬地向我一颌首,“她是沙特王室成员,这次是随亲王来中国做生意的。”
这实在是没办法了。在场的人为着苏三的缘故多与我熟悉,叫我公然入室又不能被认出来,实在难上加难。
“有了!”前一天,正翻看着八卦新闻的安晓晓,突然从床上蹦起来,“就这么干!”
几条大浴巾把我全身裹了个严严实实,就连头发也包了起来,只剩一双眼睛和额头还露在外面。安晓晓从梳妆台上拿起眼影盒,左一笔,右一笔,像画工笔画一样细细勾勒起来。
“怎么样?”她把我往镜子前一推,“你鼻梁高,眼眶又比别人深,这样一准没错!”
出现在镜中的俨然是个中东的信教妇女。蜜色的肌肤,勾了浓重黑色眼线的深邃双眼。这还不够,她甚至于为我订了一对褐色的博士伦眼瞳。
现在的我,全身裹在浓重的黑色长袍下。不过还别说,为了挣女人的钱,这些大牌真是费劲了心思。就这件蒙头盖脸的女性长袍,也是&设计师的别出心裁。黑怎么着,黑也有浓浅淡深的水墨画。宽大的袖子多少像清朝旗袍的大镶大滚,只浅色手工订绣就有十几层。半镂空的桑蚕丝罩衣上,用大溪地黑珍珠点满了花草和几何图案。虽然只是露了一双眼睛,却也别有一番来自异国的风韵。
” “
我用阿拉伯语向她打着招呼,随手一挥,身边的小仆人递上一件蒂芙尼的颜色盒子。
这小仆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言妍。她一听说我要去,就怎么也不肯袖手旁观。三个女人再加一个外国语大学的学生,整整操练了一个下午。
如果说之前也曾有疑问,听到我的一句阿拉伯语,再加这呼奴使婢的派头,再望向我时,安朵朵眼里已然有了敬意: “有公主殿下来参加,实在荣幸。”
她倒是好骗,我从面纱后给了她一个笑容。倒是苏三,他的眼睛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我几乎都被他望的发毛了。
看又怎么样,你还是和别人结了婚。想到这里,我理直气壮地回望他。几个人一时无言,只有天空的烟花在嘶嘶作响。
“都快进去吧。”还是一旁的傧相识趣,忙把我们往里面请。
一盏盏的透明琉璃灯里点着香薰蜡烛,散发出温暖的香气。它们用极细的玻璃线从天花板上吊下来,乍看上去犹如漫天星辰倒灌入大厅。烛光明亮而不刺眼,给大厅里的一切摆设打上一层类似香槟的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