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勇敢的光。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愚蠢又自大的人类。”
四翼海鬼冷冷地看着这个逐渐坍塌的男人,嘴角牵起一抹不屑的讥笑,就像是打量着一只不知死活的蚂蚁,讥讽那份“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愚蠢。
“是吗?你这只该死的丑八怪。”
利爪下的女孩忽然笑了,她低着头,瞪大着一双淌血的眼,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眼白,她咬着牙,红着眼,不知愤怒还是悲伤。
她笑起来的幅度很大,一下扯动了脸上的划痕,鲜红的血液从疤痕里流出,带着她的泪,划过她的脸庞,就像是下起了一场血红色的流星雨。
那是些去往地狱的陨石。
“人类再怎么不好,也不比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的丑八怪!”
她发狂地大笑着。
“只敢怂着那颗让人恶心的脑袋,龟缩在大海里,时不时地探着脑袋,鬼鬼祟祟地爬上陆地,跟只缩头的大王样!”
“你这只死王八,烂王八,听到了没有,我现在告诉你,”女孩嘶吼着尖叫,“你们就是一群只会缩头的大王八!长得那么丑,没脸见人的缩头乌龟!”
她每一个字都咬得很用力,就好像害怕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听不到那样,她想要跟他说,她也是很勇敢的。
“女人,你想死么?”
四翼海鬼缓缓提起手中的女孩,冷冷地直视着女孩的眼,就像是在看着一份丰盛的晚餐。
它贪婪地舔舔嘴唇,似乎很是期待手里猎物体内随着愤怒而升温的血液,以及她面对死亡时,所表现出恐惧的反应,那种弱者才会出现的反应。
每一种血液都有其独特的味道,人类的血液是它们海鬼的赖以为生的粮食,而越是滚烫的热血,对于这些天生阴郁的妖鬼来说,则是一种不可抵挡的美味,若是再佐以一种支配生命的快感,面对这份病态的诱惑,纵然是进化至精英级的它,也是难以摆脱的。
它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就像是伟大的神祗一样,抬手掌管着苍穹下万千生灵的命运,弹指决定他们的生死。
如果脚下这个男人没死的话,它也会好好地玩弄这个英勇的人类,尽情地蹂躏这个难得的烈火玩具,等到他的火焰燃烧殆尽之后,再一口吞掉。
那样热烈的男人,血管里流过血液,应该也会同样的炽热吧?
就像烈酒,那种燃烧灵魂的透彻,足以掩盖下世界极大多数的美味,大概,也就只有那些骨头较硬的猎魔人,能够比拟得上这份彻骨的浓烈吧?
只是,那个卑微的男人临死前暴露出的杀意,竟然连它都被唬住了,误以为对上了猎魔人中的老手。
由于那份杀意,太过生猛了,也过于凶狠了,就像是哪怕用牙咬,他也要剖了它的皮那样。
有那么一刹那,男人的那股子狠劲,甚至渗入了海鬼的心脏,令它的心脏猛地一抽,顿感毛骨悚然,以致于出自本能地调动体内那片广阔的气海,瞬间反扑,杀死那个男人。
从猎物死去的那一刻起,他体内流淌的血液便不再新鲜了,这令海鬼骤然失去品尝的欲望。
对于死亡,即使是这头精英级的海鬼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惋惜地看着这种罕见的热血逐渐静止、冷却,直至再无余味。
“该死的丑八怪!你想吓我啊?我怕你个鬼,我呸!”
女孩呲着牙臭骂,清色的液体从她的泪腺中发了疯地分泌出来,仿佛直欲榨干她体内所有的水分,她一边流着泪大喊大叫,一边凶狠地朝着这只杀死掌柜的凶手吐痰。
她把痰当成了自己的刀,替代那个男人,热烈地斩落在海鬼的身上。
浓稠的粘痰挂满了那张鳞片密布的脸,可四翼海鬼不为所动,它狞笑着望着这个发癫大叫的女孩,就像是守在炭炉旁,静静地望着温度急升的酒液。
对的,就是这样,慢慢来,一步一步走,慢慢把血液的温度提升上来,然后再一口吞掉,这种卑微的生物。
“丑东西,我告诉你,我是吓大的!我不怕你,我才不要怕你,我一点都不怕死!有种”女孩发狠地磨牙,尖锐的声音扭曲着从她的牙缝里挤出,“你杀了我!有种你杀了我!”
快!把你的愤怒,把你的不甘,把你的恐惧,把你的勇敢,把你的灵魂一起统统投进血管里燃烧!
用那高涨的火焰,榨干你那点不值一提的价值。
四翼海鬼的目光越发地热切,仿佛等待已久的烈酒即将出炉,它发狠地舔了舔冰冷的嘴唇,青色的舌尖就像是游走在剑尖一般的森寒。
“不要来救我嘛叔叔,你就不要来救我嘛。”
女孩空白地细语,仿佛嚼碎了灵魂般地说话。
她决得她快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追上那个叔叔的脚步,轰轰烈烈地离去,她睁大着眼睛,想要最后再看看一样这个对她不怎么好的世界。
“我告诉你!我不怕死,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怕死!”
她银牙一横,凹凸不平的牙床撕扯着在口中划过,她憋住了气,用撕裂灵魂般的声音,对着男人的尸体哭诉。
下一刻,她猛地抬手,一拳砸在了四翼海鬼的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