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光藤击中的冰棱,或是击碎,或是击飞,大雨里抛飞了片刻后,纷纷随着密集的雨水坠落在地面上,混在积水里,静静地等待着重新融化成水。
系在光藤上的叶片颤了又颤,狂流的雨水沿着叶片的中线流过,李二和兰朵迈力地粗喘,一脸惊恐未定。
就在片刻之前,他们差点都被那首迷离的曲子拉进琴师为他们布置好的夺命幻境里,如果不是他们之间仍由一人始终保持着清醒,并且大声地喝醒他们,说不定这只才组建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向世界彰显牛逼的杀猪小队,就得整支搁在这儿,集体领饭盒了。
年轻的读书人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定止的手印再度飞速地交错了起来,极速变换的手势,仿佛在用繁杂的肢体语言,表述着某种森奥的文言。
两只如同黑色魅影般的手浸没在浓密的白雾里,错开又交合,摩擦空气的微声,就像是吟唱着失落已久的古老咒语。
沉雷涌动,白炽的电光不停地闪烁在天际,扇子死死地凝视着静立在门边的琴师,飞舞的双手忽然停滞了下来,双掌猛地合并!
青色的藤蔓朝向四面八方地裂开,越发怒张的藤条狂舞着扑腾开来,蛮横地掀翻地面上的砖石,冲起漫天的积水,就像是成千上万只青色的箭矢撕裂天空,撞碎大地,撕裂天空,毫无缺漏地填满了琴师的视野,浩荡的杀意如潮般来袭。
来而不往非礼也,光挨打又不还手的,从来不是他扇子的风格。
汹涌的箭潮呼啸着降临,漫天的杀机斗转直下,抚琴的男人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惧色,修长的手指从容地拂过琴面,素白色的指尖在透明的弦线之间跳跃,仿佛站立在一座欲坠的悬崖上,忘我地跳跃着一曲灵动的舞曲。
藤蔓穿破雨水的破空声由远及近,逐渐壮大,男人的弦音便紧跟着越发的高亢,在无限逼近于震颤灵魂的一霎那,在感悟灵与肉的边缘,他蓦然高挑起最后一根琴弦,音波犹如破水的惊龙般拔高,扑天的高潮,骤然拉起!
拉张地极致的高音在他的指尖蓦然破碎,恍若银瓶乍破,水浆四溢。
巨大的幻兽咆哮着从断裂的琴弦中跃出,高举地一只矫健的虚幻巨爪,迎着狂流的风雨搏击,一爪拍向铺天盖地的光藤箭矢!
兽爪的巨力瞬间撕裂了近半数的箭潮,划拉出的冲击波势不可挡地冲向地面,蛮横地撕碎所及之处的一切事物!
雨幕与光藤一同被拍碎,纷飞的斑驳光屑里,巨兽硬生生地拉扯出几条触目惊心的空气裂纹,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迫感。
数米高的透明巨兽轻飘地落地,如同纱衣一般轻飘在水波激荡的积水面上,瞪大着一双虚无的怒目,张大一张黑洞般的大嘴,朝向烟雨白雾中的数人,怒目咆哮,带着一股欲要碾碎一切的狠意。
撕裂灵魂般飙涨的嘶吼,仿佛势要重新延续过去的高潮,勇猛地轰破灵魂的桎梏,踏向新的极巅!
水面随着巨兽的咆哮震颤,一双双透明的手掌缓缓地从激荡的水波中探出,冰塑的将士们只手撑着水面,五指用力地朝水面按压,冷冽的寒气逸散在四周,瞬间凝结住积水的表面,就像是布开一座森寒的炼狱。
十几个披肩戴甲的寒冰将士整齐划一地爬了出来,笔挺地站在冻结的冰面上,阵列在幻兽的两方侧翼,时刻准备着随同这头庞然大物发动进攻。
断开的琴音再度响起,飘忽在冷冽的寒流里,似乎在歌唱着关于骤雨与寒霜的故事,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席卷着渗出灵魂的冰冷。
白色的花幕上,石塑的大剑无声地挥起,石塑的士兵双手紧握住土黄色的剑柄,钝重的剑尖笔直地指向身下的白花。
暴雨哗啦呼啦地下,无锋的重剑凌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