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制的餐盘,银制的刀叉,剔透的高脚杯,优雅的音乐。
餐桌上有很多从未见过的食物,也有很多熟悉的食材以极具巧妙的方式组合在一起,被烹饪成一道道陌生的菜式。
大概有好几个月没试过这样好好地吃上一顿饱饭了,而且是来到这种高级地方,换做以前的李二是不敢想象的,如果不是扇子非要说做东,请大家吃一顿好的,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人的一生总是说不准的,命运的剧本很少会按套路出牌。所以,知天难,逆天更难。
刚进门的时候,李二还是出自本能性地缩了缩脚,生怕自己的鞋子弄脏了别人光滑的大理石地板。
在他看来,这种高级的地板根本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所能踏足的,一直畏畏缩缩地行走在广阔奢华的大厅里,抬头仰望高大的壁画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格外的卑微,配不上这座宫殿的高雅与别致。
他从未来过这样出尘的地方。
他将近大半辈子都活在了的风尘里,身上的那股子风尘气,就像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里,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大人物,以致于第一次站立在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大门面前的时候,会莫名地感觉自己低人一等,自惭形愧。
可地板造出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人踩的么?屋子造出来,不就是为了给人住的么?人为什么非要拿自己跟屋子比较?
李二倒是没再想那么多,饭菜上桌后,味蕾便轻松地俘虏了他的思想,外加上小小地喝了几口酒,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他倒不是觉得饭菜有多好吃,只是单纯地觉得,跟这伙人吃饭,挺开心的。
“你小子是谁啊?变态啊?暴露狂啊?变态暴露狂啊?”
杨彪怔怔地看着眼前空降下来的裸男,隔着男人裸露的身形,他远远地瞧见了自己的猎物已经跑了个没影了,气便不打一处来。
就在刚才,蹲在这个阴森巷子里蛰伏多时的杨彪终于等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可是就在他倏地一下从阴森的角落里蹦了出来,掏出西瓜刀挡住“客人”去路,甚至还没来得及喊打劫的时候。
一个光屁股的男人忽然从楼顶上跳了下来,直直地怼在了他与“客人”之间,强行且生硬地阻断了他的开门红,搅黄了他的生意。
“真以为自个从天上掉下来就是超人了啊?怎么地,你还想拯救世界么?别人超人外头还他妈会套着条内裤呢,你瞧瞧你那根小玩意儿,你不害羞么?”
杨彪一边讪讪地笑,一边拿起西瓜刀拍裸男的脸,刀片拍打肌肤发出的啪啪声混在男人阴阳怪气的强调里,单调又刺耳。
“怎么?是不会说话,还是咋地?兄弟,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啊?”
刀片拍击肌肤的频率越发频繁,杨彪的笑容也渐渐地冷了下去,但裸男却没有丝毫反应,黝黑的脸上完全看不到收到威吓时该有的恐惧,仿佛完全把杨彪当成了空气,根本不值得他去搭理。
仿佛在嘲讽着他,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无用功,就跟他本人一样,一事无成。
杨彪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人无视,被人轻视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垃圾,丢弃在了旧城区这座大型垃圾场里的,某个很不起眼的,小小的垃圾。
人总是渴望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喂,问你话呢,你会不会回答?”
他的语气开始急躁了起来,一抹灰色的情愫猝然掠过他的心房,就像是火药的引线,发出毒蛇般的恶毒嘶嘶声,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堆积了一天的不满顺势爆发。
冥冥之中似乎有那么一瞬之间,他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意识,身体忽然无意识地举了手里的西瓜刀,朝着裸男狠狠的斩去。
叫你无视我,叫你装淡定,见鬼去吧,你才是垃圾,你全家都是垃圾!
“混账!”
老旧的刀身扬起坠落,大吼的杨彪眼看就要真的斩在裸男的肩膀上,良心的惊恐与罪恶的狂喜在他的心头快速地对错开来,像是在开一场热情的狂欢派对。
“打劫。”
阿宅一手抓爆了西瓜刀,语气清冷地替杨彪说出了本属于他的台词。
“你骂我的时候,很像我的老板。”
阿宅说。
“他说的话,我从来都不听的。”
“所以忘了你在问我话。”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