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晨晖渐浓,虽依旧还在海天一线下挣扎,却也倔强的浮起了些鱼肚泛白,慢慢爬上了小院亭台,与诸人面孔。下人们正忙活着熄去院角各处那些灯笼烛火,阿水便立在那处,定定的望着小昭面孔,眼神中有些茫然无措,好似,压根,便听不懂她先前那话。
他颤巍着嘴角,还没来得及问上句话,便听到轻轻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原来是宝蓝换好了衣裳,已立到了台阶之上。
换的却是套宝蓝色碎花短衫,加上条素色锻武裤儿,脚踩双藏青平地布鞋,把一头乌发都尽数拢在脑后扎成了个简单马尾,迎风一展处,便透着股从未有过的精神干练,英姿飒爽。她那双眼飞快的扫了遍堂下,瞧见阿水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好像是预料之中,更没半点惊讶神色,朝西秉珑随意招了招手,便径直的朝后院而去。
西秉珑会意,有些戏谑的朝阿水望了眼,才紧几步赶到了宝蓝身边并肩而行,瞧着身边姑娘低头疾步,浑不顾他,便挠头一笑,凑上前去,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宝蓝听的脚步微缓,瞪了他眼,又似忍着些回头之意,终于还是迈开了步,连这位西大少爷,也不再理睬。
众人呆呆的目送二人走进屋角,这黎明将至的寂静里,才终于有了些低声悉嗦,凌婕几步上前,捂在了满脸不服神色,正待侃侃而言的小昭嘴上,又担心的瞧了瞧阿水的神色。
“崽,崽子,其实,这也没什么,似这等大户人家,大多都是讲究个门当户对,哪里能轻易遂了儿女心愿,再说了,你们可也就认识了一日,那人家自小青梅竹马的,你不也和那谁一起睡过张炕…”
“说什么呢!”
一声女子清喝,却是吓了凌婕一跳,却是阿宁姑娘连手中衣物都丢在了地上,双手叉腰,怒目瞪着凌婕道:
“我家小姐尚在闺中,王家家风甚严,怎么会有如此荒唐龌龊事儿!”
凌婕听罢倒是心中一轻,只是尴尬还了一笑:
“那位西大公子如此说法,任谁都会想歪了去,寻常姑娘家,怎么会留着外家男子贴身之物,又怎么会把自己衣服,落在他房里。”
“这又怎么了,西公子本非尚海人士,在这城中便没宅子,每日又要赶早,我们家如此大,于他个客房又怎么了,难道他住在这里时,便每天不换衣服不成?”
“赶早?”
阿水看似低头垂手,却无时无刻不在仔细听着两人说话,此时似乎对那俩字有了些兴趣,正待发问时候,只听到屋后十余丈处,猛然响起了道尖锐呼啸之声。
场中都是行家,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箭矢破空之音,待得那处有男人低呼唤痛声传来,便都是脸色一惊,便只有小昭凝神之下,似乎明白了那处事儿,刚想出声提醒,却是衣角飞扬,被一股劲风扑尘迷了眼睛,以手遮目处,只见道瘦削身形早就如电般射了出去,已到了屋檐之上。
“也,不用这般猴急吧。。”
小昭咬唇一笑,却,有些苦涩,瞧见某人一马当先,已小心翼翼伏在了檐角阴影处,正探头探脑的朝下望去。
阿水此刻身子低伏凝神而望,手中甚至已捏出了个奇怪法印,浑身血气古怪运转,在他身周各处泛起了如纱朱红霞光,如果有细心之人紧意而望,便会发现他身下那些青灰瓦砾,已如着碳之雪般,无声无息间,被化作了股浑浊不堪的黑水,只是这位少侠眼望之处,却是眉头一皱,露出了些狐疑神色。
原来这屋后,乃是四五十丈方圆的青石细砖地面,倒像是个校武场模样,有二十余条汉子正持弓依次而立,那些货真价实的箭矢,镶着精铁箭镞,如雨般的射向站在对面的宝蓝。
王家小姐此刻单手撑地,身前一道两三丈宽的气盾摇摇欲坠,竭力抵挡着那些沉弓重箭,西秉珑躲在那道气盾之后身形变幻不已,有每一抬手,便有冰寒箭矢如龙而出,呼啸如雷。
阿水这才松了口气,一是因为知道了那箭声呼啸实非敌袭,二是瞧见这两人入了后院,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些旖旎之情,隐约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凝目望去,便发现这两人协进之间极是默契,宝蓝身子虽是瘦弱,可真元却着实不弱,那道气盾便顶住了无数流矢纵横,西秉珑在她身后却是潇洒自如,箭出如龙之际,虽显是收了力道,可那些冰龙一般的箭矢,却依旧神准无比旳击在那些箭手身上,每一发都能把人生生撞出丈许远,说来也奇,这两人便从不对视哪怕一眼,可行进之际却每每默契异常,那块气盾,便总是在西秉珑迈步之前,牢牢护在了他欲行之地前方,便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