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斗场间,李骏义手持那柄古怪长枪,远远眺着陆步唯似浑不管身后有敌,极肃穆间朝那天位少年尸首深深一鞠,略咳了一声,示意身边三位武者莫轻举妄动,嘴角却是轻蔑一笑:“多年未见,陆兄于这脸上的功夫,看来倒一点都没拉下。”
陆步唯身形一滞,倒没回他,只是规规矩矩,做了三揖,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眼中似有晶莹之物,沉声道:“李兄,且不论我二人恩怨,这位小兄弟生前毕竟也是你营之人,虽拳脚无眼锋刃无情,可逝者刚去,李兄却在此讥笑,实不是武道应为之事。”
李公子又是一笑:“陆兄真是把这侠字,演绎到了极致,我倒也真可惜这位如此修为,竟然莫名死在你手里,只是此刻更想知道陆兄似恰到好处,尽吸了这几近完完整整的一股天位血气,这腕上的槿花,又多开了几瓣?”
“便告诉你又何妨?”陆步惟霍然转身,脸上却是一股义愤之情,将袖子一撩,只见那第一朵血红槿花上,赫然已有四瓣转金。
“李骏义,先前你便滥杀无辜,此刻更不顾同伴生死出言讥笑,陆某不才,却懂得侠义之道当如何行事,今日便要借着这义士之血,为民除害!”
他话语未落,便朝左右施了个眼色,先前齐进的三人顿时又迈前几步,牢牢卡在铜人剑域外两丈之处伺机而待,他自己也缓缓步将上前,手中那柄长戟似也感应到了什么气息,于脚步间,竟是微颤嗡鸣不已。
李骏义这乙营此刻只剩了三人,更都只解了第二道花瓣,便只能施两式秘术,对方五人又有陆步唯四瓣已解,气势大盛,只怕若是当真冲进铜人,也不知谁胜谁负,如是坚守不出,那陆步唯只需待得三炷香时初花绽放,便能施这凶鲛之术威力最大的那式,更是一丝生路皆无,实是走到了极险恶的地步。
只是这李公子却丝毫不乱,朗声道:“陆兄好口才,当真说的做兄弟的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自裁以谢,只是在下还有句话,却不知当不当说?”
陆步唯脸色微疑:“有什么话,便交代吧,若家中尚有牵挂,陆某虽于你没什么交情,倒也可以帮忙照料一下。”
李骏义哈哈一笑:“我家人要是真落在你手上,那才叫十死无生,不说这些废话。陆老爷,你可觉得我手中这把长枪有什么古怪?”
陆步唯闻言暗笑:“李兄莫不是在拖延时间?可如今我血气已占了先机,再有一炷半香,便能解那第四式,李兄莫非是刻意想死在我这巨鲨口中,尝尝分尸滋味么?”
他瞧了瞧这把长枪,复又笑道:“你说你这把枪有古怪,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陆某年少时,可也是亲赴过那不可说之地,与极西各路高人亲手较量过,你那把,也就是柄猎熊之狙,虽确实能让你长枪秘术威能有增,可在那处却颇多见,又有什么稀奇的?”
李骏义眉头一皱,暗道自己倒忘了这厮有过这么一段,他冷笑一声,抚着那把长枪轻道:“当年我被宗门宵小暗算,虽逃出条命去,可一身修为尽废,只得狼狈而逃,随意搭了条大船,便只求在海外落个平安。”
他眼神渐迷,似陷入了一场回忆:“那船主是个懂大梁话的极西商人,样貌甚怪。他瞧我身受离奇重伤不死,便猜到我是习武之人,于那茫茫大洋上苦聊之际,整日里拿着把古怪长物找我炫耀,说那物名唤死亡宣告,乃是极西武道中一件无价重宝。”
陆步惟倒似来了兴趣:“看来你手中这把,便是那件所谓重宝了,只是李兄你也太天真了点,一个商贾之人,手上又怎么会留得住那种东西。”
李公子却不理他:“我那时武功尽废,万念俱灰之际,只能听着他每天朝我炫耀这物,只是那商人瞧我连动都难,倒是丝毫不防我,竟告诉我那本就是条把梁人当猪狗般骗去极西贩卖的奴船,可我当时行动不便,心知此行莫测,却无力反抗,日夜遭他凌辱之际,还要每天听他念叨这把神兵,终于……”
他眼中一亮道:“终于有一日,他折磨我之时,却被船上另外一人听到动静。那倒是条好汉,出手便杀了这极西奴贩与他那些手下,奴贩临死前便将件宝物的秘密告诉了我们,想换他一命。”李公子说话间,也不见动作,手上长枪却微微颤动起来,嗡鸣之间,竟与陆步惟手中那物的动静一般无二。
陆步惟顿时神色大惊,一张脸惊疑不定,眼中一转:“若这物,真是,是那东西,那能杀尽满船人的高手怎会舍得给你?”
“若是陆兄在那船上,自然便是用不上,也不会便宜李某。”李公子冷笑:“可那人倒当真豁达,听完秘密还是把那奴贩杀了,却嫌这物他无用处,便丢给了我。”
李某和他在海上漂了数月,此间之苦自不用讲,终于随浪漂到了南洋一处,得了生机,彼此分开后我苦修数载,终于练回了些真元,虽此生都只能借这把死亡宣告施那长枪之术,于这择术石前,倒是占了大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