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渌是个害羞之人,一直都是。
家乡那边的兄弟们,都舍了本名,直接就管他叫羞。
但即使在他羞涩的人生至今,像今天脸那么烫,心那么跳的情况也是头一次,所以他头垂的比以往更低。
他看着阿水一溜小跑跟在那个大梁女子后边满脸堆笑着,像在为什么事道歉。
那大梁少女似乎充耳未闻,携着身边表情古怪的同伴直直的,大步的朝着场中走去,头也不回,步伐中一股子苍凉凄楚。
他当然知道阿水为什么道歉,他也当然知道那少女为何连背影里都透着一股愤怒,因为这都是自己干的。
我居然对着那个女孩说爱她,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听得懂,但大梁话实在很绕口,所以姜承渌一直就学不会几个,所以刚刚情急之下,便条件反射般的对那女孩说了那说的最多的四个字,所以他体会到了恐惧。
那女子身上瞬间爆发的惊天气势,甚至比在东海第一次遇到那个大魔王还让他恐惧,他的吐纳瞬间闭塞,全身冷汗,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西巴!
幸好我还有个弟弟,幸好。
弟弟已经悻悻然回来了,揉了揉脸上清晰可见的指痕,白了他一眼:“倒是没看出来你平时动不动就跟个番茄一样,关键时刻那么威猛不凡,我小瞧你了。”
承渌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哥哥爱你。”
“还来?阿水假装吓了一跳,随即咧嘴一笑。
“都说这乱武斗不会来什么厉害人物,我怎么觉得完全不是如此,承渌你找到了几个?”阿水看了看人群,很多人都围在李公子和那锦衣女子身边。
他走到那东头,人群就挤到东,他踱到西梢,人群就追到西。那李公子身型本就甚高,看上去倒仿佛母鸭带着一群小鸭逛街,不由乐出了声。
承渌收住了笑,修长白皙的手指弯曲,在黑木琴匣盖子上轻轻扣了五响,又以掌拍了琴匣一记。他眯眼沉思了片刻,复又多扣了琴匣一响。
“这一掌,应该是那位宋宗主没走,除了他以外还有六个?”喻文波微微一惊,脸色也正经了起来,闭上了眼睛默然不言。
“天上有一个,这群人里除你我外,还有两个,观礼台那边有两个,剩下那个在哪?”他睁开眼睛苦笑道:“我还是不如你,只能找到了五个。”
随即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她在,以她的察探之能,一定能把那人找出来。”
承渌正准备指出最后那人位置的手指突然凝在空中一瞬,随即张开成了手掌。
他本就身形高大手脚硕长,那手掌直接抚在阿水头顶,轻轻揉了揉,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而奇妙的笑脸。
阿水并没有看到这个笑脸,他舒服的眯了眯眼,随即觉得这样很不妥,恼火的摇了摇脑袋。
忽然观礼台方向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回头望去,见几个身穿墨绿色长裙的少女正领着一行人走上观礼台,台下锣鼓喧天,彩旗飘飘,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不时爆出了一阵阵热烈的喝彩,看来是什么大人物到了。
阿水随意的瞟着,不经意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客栈里那位仙子般的少女也在那一行人中,一袭白裙如云而舞,漆黑的发似墨飘洒,小小的脸儿上,悄然爬上了一丝红晕,那双星般的眸隐约流彩闪动,正朝着这边不时瞧着望着,似乎在寻觅什么东西,或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