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做什么?缅怀过去?难道因为陛下曾经抱过我,或者说给我做过弓,教过我骑马射箭,我便该忘了父母之仇,家国之恨,再如从前那般,亲亲热热,毫无芥蒂地喊你一声舅舅吗?”
永和帝的直截了当,并没有打乱叶准的心绪,他勾起唇角,讥诮一笑,却也不惧于承认。
“你说,你一早便觉得我像,可你毕竟不敢确定,一个本该已经入了阎罗殿的人,又如何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你查了我,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想用我。所以,一边用,一边猜疑,那么几年,想必对着我,于你而言,也是一种煎熬吧?”
永和帝望着他,终是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叶准却是只顿了一下,他的时间宝贵,可不想浪费在这里。
“我做的那些事,陛下想必都知道了,我的目的,陛下也必定能够猜到,今日,这般煞费周章请我来,可是要永绝后患的?”
“那你这般就来了,是打算束手就擒了?”永和帝反问。
“朕只问你一句,你做的那些事,晙时可知晓?”
外边儿的天色一寸寸暗了下来,隔着透亮的琉璃窗,可以瞧见雪下得极大,铺天盖地一般。
“夫人,御膳房那边来人问了,时候不早,夫人怕是还没有用晚膳,不知可是要传膳了。”
早前辽东兵围之事后,整个后宫都是大洗牌,紫宸殿中亦是换了不少人。听说,光是内侍和宫女便杖毙了好几个,另还有十来个进了诏狱。
魏俨和小江却都留了下来。魏俨回来了,小江自然便不再是掌印太监,不过,却也还是颇得重用,这才多几日没见,脸都白胖了一圈儿,在裴锦箬面前,团着笑脸,格外的讨喜。
裴锦箬此时却是实在欢喜不起来,更是没有办点儿胃口,“不用了。”
“夫人还是用些吧!夫人如今怀着身孕呢,可是饿不得,再说了,正殿那边,怕是还要说不久的话。陛下甚至传下话来说,等夫人用罢了晚膳,便让奴才们用软轿抬了夫人回凤藻宫去歇着。”
小江正待劝说,却听得了身后的动静,往后一瞥,便退到了边儿上。
一个人笑着走了进来,不是魏俨又是谁?
“魏公公……”见是他,裴锦箬便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便是往他身后瞥了瞥,“正殿那边……”
“也是刚让传膳了,方才,还唤了茶点和棋盘。”
裴锦箬听得眉心紧攒,这怎么听着,挺是平和的样子,这可与她预想的全然不同啊!
可是,怎么可能呢?那两个人之间,如何能够平和?
尤其是如今已经真相大白,双方摊牌的此刻?永和帝且不说,叶准那性子,可是偏执又别扭,方才,来的一路上,裴锦箬既担心永和帝不会轻易饶过他,更担心他存了玉石俱焚的念头,他若是趁此机会弑君,那可怎么了得?
可是如今看来,这两人居然还有彻夜长谈的打算?谈什么?
裴锦箬实在是想不出。
“夫人,正殿那边儿,咱们谁也插不了手,只能干着急,还是传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