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绍不以官制称呼符彦超,而是用了更亲近之人才会用的郎字,在符彦超的印象里还是头一回。
这自然属于一份独特的恩情,符彦超心里当即涌出因受亲近而产生的感动,说话的口吻也更加恭敬了:“受殿下召唤,末将不敢来迟。”
李存绍负手站起身来,指着案上对符彦超道:“先王重武,我们兄弟几人打小就习练武艺,在弓马上面更是花了不少功夫。只是我嗣位以来,多数精力都放在公文往来上,越发觉得这习书写字的本事也同样重要。”
符彦超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殿下才智过人,有郭判官他们相佐,想来不需在文上有多精通也足以应付诸事。”
“这可不好说。”李存绍却摇了摇头,“军中离不开将帅,府中也离不开文官。符郎与我都算是在行伍里长大,应该清楚将士们的脾性,也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文官们操弄的是笔杆子,与舞刀弄枪的武夫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符彦超有些疑惑殿下为何跟自己说起这些,迎合地抱拳道:“末将受教了。”
李存绍接着说道:“想了解一派人,最好的法子便是把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不过我也不求什么精通,只求写的这些字不会叫人嘲笑就够了。”
说罢李存绍把刚写好的文贴从案上揭了起来:“正好干了,符郎来帮我看看写的如何。”
符彦超进殿后就对李存绍所写的东西有几分好奇,闻言便走上前去细心观摩。他入眼先看到的是文贴上的字。符彦超对书法虽然没什么钻研,却也能看出李存绍的字……确实不怎么样,连说工整也很勉强。
符彦超又细细看起上面的内容。李存绍抄写的是一首五言诗,看到第一句时符彦超就眼睛一亮这诗是太宗皇帝所作的饮马长城窟行,现在军中还会传唱此诗的人几乎绝迹,而他正是少数还会传唱此诗的人之一。
李存绍从符彦超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好奇地问他:“符郎知道这诗?”
符彦超一时都忘记了评论李存绍的字,带着两分激动道:“这诗是太宗皇帝所作,末将曾与父亲学过的。”
李存绍也有些意外,这诗只是他在一本文集里看着顺眼,随便拿来抄写练字所用,没想到好巧不巧竟是李世民的诗。
不过李存绍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先前不知晓这诗的来头,夸赞地笑道:“符郎好见识,正是太宗皇帝的诗。”
李存绍扯完了铺垫气氛的闲话,将纸又铺在案上用镇尺压住,开始问起正事:“据说李存信今天去了军中,符郎已经与他见过了?”
“殿下派人去传见时,末将就在与李总管闲谈。”符彦超有些不解,殿下找自己来是为了打探李存信的情况?
李存绍追问:“总管的身子调养好些了么?”
符彦超想起李存信那张蜡黄的面孔,还有时时的干咳,想了想决定照实回话:“按末将今早所见,总管似乎还有恙在身。”
“这些日子与郭判官他们忙着府里的事,倒也不是有意疏远,一来实在是抽不出身,二来也怕去打扰静养。”李存绍似乎是在给符彦超解释。
符彦超忙提道:“李总管本来以为要瘐死狱中,对殿下的恩赦已是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