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冲着皇太后来的。”阿古达木边说边递了支烟过去,“从古城到归化,虽说道路平坦,却也需要两个月时间才能抵达,眼下这季节,最多半个月就会下大雪,皇太后一行没有理由在这里白白滞留两日。”
这话的意思是说皇太后与哈密方面有勾结?会不会疑心太重了?赵立新迟疑着道:“那么大规模的驼队,耗费两天时间进行补给不算长。”
“这不是寻常的驼队。”阿古达木沉声道。
赵立新登时不吭声了,这确实不是寻常的驼队,无须交易其他货物,需要补给能够补给的只有粮食,古城粮食充足,他们事先也做了准备,正常补给,别说两天,半天就足够了。
如果说皇太后一行有意前往哈密,又有元奇新军接应,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出兵阻止的话,极有可能会破坏目前的局势,提前拉开西北大战的序幕,另外,若是慈安和光绪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担不起责任。
若是不阻拦,他们同样是吃不了兜着走,事后必然会被追究责任!
沉吟了一阵,他才低声嘀咕,“如今南北势如水火,慈安皇太后又才脱困,按理说,这根本就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阿古达木闷闷的道:“慈安皇太后素来顾全大局,历来反对与元奇开战,元奇只要流露出和谈的意愿就足以让其动心,甚至是孤注一掷。”
如果元奇与朝廷和谈休战,对于西北来说,意味着什么?赵立新有些不敢往下想,犹豫了下,他才道:“快骑向巩宁禀报如何?”
“对方既然能截断有线电报,岂能不拦截通讯兵?”阿古达木道:“就算通讯兵能顺利突围,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到明天一早才能有回信。”
时间来不及,赵立新深深的吸了口烟,对方既然截断了有线电报,也就意味着今晚就会有行动,等到明天早上,怕是已经远行数十里了,事关慈安光绪的生死,元奇必然是重兵接应,他们敢追吗?新编38师现在连武器都没配齐。
吐出一道长长的烟雾,他沉声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先下手为强!”
阿古达木苦笑着道:“若是出兵包围对方营地,反倒是给了对方前往哈密的借口,对方是拼死突围,咱们敢拼死拦截?”
赵立新一阵无语,晚上黑灯瞎火的,枪炮子弹可不长眼,万一有什么意外,如何交代?
见他不吭声,阿古达木轻声道:“我已派了两个骑兵连分头赶往巩宁.......。”
话未说完,煤气灯突然熄了,阿古达木心里一沉,连忙快步走出作战室,见的全城一片黑暗,不由的倒吸了口冷气,当即高声下令,“传令,全城戒严!”
话才落音,一个参谋小跑着上前轻声禀报道:“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师长故人。”说着递上一张名帖。
打燃打火机看了一眼,见的名帖孙耀武三个字,阿古达木赶紧熄灭了打火机,沉吟了一阵,他才吩咐道:“带他去书房。”说着转身进了作战室,参谋见机快,连忙端了一盏美孚灯进来。
“将门关上,守在门外。”阿古达木吩咐了一句,这才将名帖递给一脸狐疑的赵立新,见的名帖上的名字,后者也沉默着半晌没吭声。
对于孙耀武,他二人都熟悉,十多年前他们仨都还是营长时曾经密切配合在安西转战千里剿匪,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过命的交情,实际上,两人对于黄埔出身的孙耀武一帆风顺的升迁很是羡慕,闲谈时没少提及。
默默的抽了一阵烟,阿古达木摁灭烟头道:“走,看看他说什么。”
书房里,美孚灯散发出昏暗柔和的光芒,一身商贾打扮的孙耀武静静的喝着茶耐心的等待着,听的门外脚步声响起,他便站起身摘下帽子,待的二人进屋,他微笑着迎上前伸出手笑道:“一晃六年,二位都升任师长了.......。”
赵立新打断他话头,“你一个军参谋长说这话是在寒碜咱们呢?还是显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不会聊天。”孙耀武笑道。
“他啊,是心里不服气。”阿古达木朗声笑着与之热情握手。
赵立新却是不假以辞色,单刀直入的问道:“孙参谋长此番远道而来,是来叙旧?还是做说客?”
“说客。”孙耀武干脆的道。
“坐,坐下聊。”阿古达木连忙伸手让座。
一落座,赵立新就道:“是希望我们放慈安皇太后前往哈密?”
“是希望二位不要阻拦。”
“孙参谋长可有设身处地为我们着想?”
“当然.......。”孙耀武斟酌着道:“二位不会认为西北两省以一隅之地能够抗衡整个大清罢?”
“大清已经正式承认西北立国。”
“元奇没承认。”
阿古达木一人递了一支烟,慢条斯理的道:“都是十多年的交情,犯不着话赶话,没的伤了和气。”
点燃香烟,徐徐吐出一团烟雾,孙耀武放缓了语气道:“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元奇绝对不会同意西北两省独立,就算英俄等国极力支持西北独立,元奇也会倾国一战。”
说到这里,他看了二人一眼,换了付语重心长的口吻,“都是老行伍,扪心自问一下,一旦开战,西北有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