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夜城里,战争的炮火好像从未打响过。西洋传来的玩意儿在我们这儿倒是派上了许多用处,比如这所谓灯的东西一会儿一变的闪着光,给这欢乐场染上些声色。亮光打在那台子上,底下人便掩在暗里借着酒精露出本色。推杯换盏间,有人挂着笑脸走进来被人招呼着上桌,有人搂着美娇娘带着醉意就跌跌撞撞离了席。
有时客人之间也有些摩擦,那台上姑娘唱着歌呢,台下绅士便摔了杯给佳人伴奏。我寻着个偏僻地儿,半倚在墙角瞧着这些个闹剧心里直想发笑。这一个个平日里都装着斯文,心里边明明在算计对方,面上还讲着场面话,教人膈应。这到了夜间,却为了个女人便争个得你死我活,读书饶做派不见了,脸面也都不要了。哟,这再看看,这闹得面红耳赤还不服输的架势,竟叫人在此刻瞧见了三分男儿热血。那场面,真真是热闹。
不过这青白日里,那儿就显得冷清了。酒厅多是走洋风,除了装修,他们还搬了架钢琴,置了许多别的西洋乐器是配着让那台柱子唱歌讨人喜欢,我每回走进去就觉着闹腾。我拧紧琴弦,瞧了眼周围轻轻勾唇。好在,别院还带着古韵。我向来是偏爱国风一些,此时坐在石墩上伴着柳枝随风而起的舞抚一曲琵琶,余音散在空中,心里格外平静。
舞厅养的姑娘大多是习惯昼伏夜出的主,庭院平日里也就没什么人。我喜静,只盼着时间长长久久的停在此时,不必去理会那些自个儿钻眼前的腌臜场面,不必和那些我打心底里不喜欢的陪笑脸。
想自个儿喜欢如何,是白日里独有的痛快,到了晚间,便只能想着如何叫旁人喜欢。日落黄昏,兀自起身,我拍了拍身后灰尘走回屋,将琵琶放好,换上大红旗袍盘起烫卷的头发一步一扭的往场子里走着。有人喜欢,总比没人喜欢教人欢喜。
灵魂的酶在暗夜滋生,豢养发酵的月色,空袭长寂。银河本不够耀眼,一连滞钝的穹,狭促着、疾捷着涌来,迫不及待般粉身,逢成一缎支离的光带,跌入空洞的眼瞳。彼时餐胜恣覆,聆谀逞痴,我仿佛在光火中沉溺,将淡漠与赤诚水乳交融,忱在胸膛时,凛冽又滚烫。
悬首正是迷离的星群,步履疾捷,足音搭上沉寂的梯,却在缄默中倏然顿止,待趋青灰的黎明。膺背转侧间,我挟去几分笑意,眼底似锋锐的利斧。抵目裁断经纬,于无声处嵌入一截昏昧,肃灭空白的暗质,也斩尽逾距的月色。方寸沛变的空气,也逼促着步脚,在命阅终端自屠,滚落一身烟火,填覆夜的欲壑。
以鼻尖提炼出金属的腥息,却反露出柔缓的神色。
“先生,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彼时上海星火未歇,我俯身低进了夜色。
如骨瘦的颚微抬,脉搏连接着宇宙的呼吸,尚存一息,便足以寂灭荒芜,扶直矜贵的梁骨。月色截断今夜的霞霓,于一方皎净中将凶机偷渡,逆旅则八面来风,喧响的舆景遂成现实,循复的溘然长逝。
光阴争渡迷津的舟子,当落雪熬成清河时,风口里即是深渊。我纵指蜷拳,鸦瞳中光晕波折,越过灵魂的关隘,当我定定望入他的眸时,尘封的尺度随之失重。指腹触过他冰冷的肌骨,初初引我一惊,满腹的悲喜织就情绪的界网,循着明灭的笑意,在眉心画成圆圈,隐入烟波蓝的冰原底层。
我非失岸者,又怎能未谙这靖川的隐喻,只不过这万物假意,一场败局中,独有高先生才是我自愿描摹的真身。
直到夜雾被枪声惊断。
“但我的枪里樱”
家中妹染了病,家人劝下,只得卸下战袍,换上了曾经的衣裳。许久未去过如此隆重的地方了。薄纱掩面,白衣飘飘。尽量装的妩媚些,英气却也未减半分。
坐在堂中的男子微微颔首,起身笑道“诸位能来到诗会,顾某感激不尽,既然人已到齐,那么,诗会开始。”各府的姐争先恐后的上前,都想在这位顾公子面前表现一番。
“哎,无趣。”轻声叹息,缓缓低头泯茶。这顾公子也是的,看着姑娘和公子争辩谁写的诗好时,也只是在那反复读着几句诗句。如此吵闹,着实让人头疼。“颜姐可在?”堂中之人突然开口,放下诗句抬头巡视着。拿着茶的手突然一抖果然,还是躲不了。
“顾公子。”行了礼,低头不去看人,生怕被认出。“啊,颜姐,听府上,颜姐熟读诗句,才华横溢,顾某实属羡慕,望颜姐做首诗,如何?”不好,心中一惊,自己在沙场征战多年,不曾读过什么诗句,若是出口便哎!可已到了这种地步,只能赌一把了。“顾顾公子”长叹一口气,朗声道“浮离千寻箭矢寒,剑入沙场破尘还。”
“不错,”男人眯了眯眼“可颜姐怎会想到以战场为题呢?”“女子近来总会浮现战士英勇奋战的场面,今正好有此机会,顾公子见笑了。”“嗯?这样啊,颜姐能想到那些为国征战的将士,真是让顾某刮目相看。”“不敢当。”互做辑一番,回了座位。也不知为何,这顾公子自那时便一直将目光投来。看什么看,真是不爽。心里想着,也不敢出。
终是等到了诗会结束,懒得听那什么公子些什么,起身便走人。脚步不算慢,刚离开顾府,便听到后面有人轻笑。“颜姐”回头,竟是那公子追来了。“怎么?有事?”冷声回应着。“我知道你不是颜肆清,”男人跑了一路,喘着气道,“你是颜府大少颜尘寰,对吧,原来你是女生啊?”“挺聪明的。”敷衍着想将人打发走,又被拦了下来。“呼尘寰公子咳,姑娘,晚上还有宴席,你”“不来。”将人推开,径直朝前走去。这顾公子也没有追上来,走到颜府才发现挂着的面纱不见了。随它吧,一个面纱罢了。换上撩体的男装,心中踏实多了。管他什么狗屁顾公子,真是闲的没事。
怎么也不知,另一边,男人端详着桌上的面纱,轻笑着。
“尘寰”
“有趣。”
午后的茶馆通常没有什么人,尤其是下着细雪的午后,当初选茶馆位置的时候只图了凉爽,原以为入春会渐渐暖和起来便收起了炉子,没想到今日却下起了春雪,只好把炉子收拾出来,添了炭后傍着炉子坐下,看着窗外的细雪缓缓飘落,温暖的气息微醺在眼睛上让人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被冻的打了个喷嚏之后才发现煤炭已经快烧光了,摇头清醒一下之后准备去后院加些煤炭,却听见茶馆一脚一阵突如其来的吵闹声。
“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以后如果不发财,就是你这丫头片子咒的!”一位茶客拎着一个姑娘的领子,将她摔到了藤椅上,姑娘眼角有些泪光,目光在茶客身上扫了两下,似乎是个卖力气的劳工头子。看那姑娘的打扮,应该是个占卜的吧。
轻轻摇了摇头,占的是凶卦吗?才让那个劳工头子如此动怒。
咳嗽了两下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劳工就要落在姑娘脸上的手臂。
“大哥,人家是个姑娘,打花了脸可不好。”
“你个书的,要是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打!”他瞪辽我,“杀鸡都不敢的书生也想着英雄救美了?谁咒老子老子打谁!”
目光从他身上快速扫过,微笑着道:“大哥,也不是英雄救美,我就是想,您家里这会发生的事情才是您应该关注的。”
那壬了我一眼,“放屁!我都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你再多一句,我这巴掌可就落你脸上了!”
“你的妻子三十有余,你之前是从事体力活的,是个木匠,后来因为不赚钱了才去了工地上,你的邻居一定经常光顾你家里,啊,当然你不知道,而且如果你现在回家话应该会看到你的妻子正在和你的邻居…腻腻歪歪。”轻轻挑了挑眉,“我是……你懂得那种腻腻歪歪。”
劳工头似乎有些惊讶,瞪向我的眼神中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惊讶。